虽然上次顶撞了万屏楼当家的红钗燕芍,但是余下的几天里却并不见她来寻自己麻烦。如萱寻思她也许事务太多,没把自己这么一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心里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翌日早晨,她懒懒觉起发现身边炕上没有一个人影,那苏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被窝里冰冷地没有一点温度。
如萱想到她大概是昨晚做工太辛苦被江妈妈留到她屋里过夜了,没再多想,洗了脸挽起发髻随便往脸上抹了点红玉膏,然后端起门口的簸箕就准备往厨房里奔。
不知是不是之前一场大病的缘故,虽然她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已经半月有余,但从来未曾得见姬三娘的真容。只是她还算有点人情味,对这个小小身体还比较照顾,托人带口信说自己暂时不用在前堂穿梭在胭脂水粉以及金钱铜臭味当中了,这几天可以帮着后厨忙活饭菜,搞搞卫生什么的。
虽然她也很想亲自去前堂见识一下这古代的天下第一青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壮观景象。但是那苏把她看得死死的,现在见姬三娘不再过问她伺候前堂的事情,当然不允许她再因为好玩跑出去接待客人了。
其实这样也好,乐得清闲,偶尔和小六聊聊天听他讲讲他们老家的趣事,阡陌耕锄,都是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趣事。这会正哼着小曲往后厨走,就见一人披头散发地往屋里冲,差点给她绊了一个踉跄。稳住后才发现,那人竟然是绿萝。
“绿萝,死丫头,你着什么急?难不成后面有僵尸在追你?”虽然来到古代两周多,自己也努力学习他们的说话风格,但是有些现代用语一急之下就跟连珠炮似地蹦出来了,管也管不住。
定睛一看,绿萝竟然满脸的恐惧和担忧,乌黑的大眼里噙满了泪水,眼泪晕开了一脸的胭脂,看起来可怜又凄凉。
“如萱,如萱!”绿萝双手紧紧擒住她的手,声音里亦带着颤抖和恐惧:“那苏和樊公子幽会的事被姬三娘发现了,三娘大怒,现在已经将两人活捉捆绑在百戒堂,说要家法伺候。我,我这是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要去帮助樊公子为那苏赎身啊。”
如萱一听之下,震惊非同小可,双手颤抖半刻,赶紧也冲回屋里,从雕着乌黑金凤凰的梳妆柜最下面掏出一个盒子。这是这具小小身体的主人全部的积攒了,既然现在它由自己掌管,就且拿出来先挽救那苏和那位公子的性命再说吧。她不知道依万屏楼的规矩如果丫鬟被发现和外面男人私通的话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可是一想到那苏那倔强的眼神和谈到外面世界时眼中迸发的光彩,她就跟自己的心被剜掉一块似地那么疼。
救她,一定要救她!
她是自己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后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第一个人。虽然被卖身烟花场所,却一直努力要逃出炼狱,每每看见那个眼神,善良倔强的就像当初的自己。如萱跟随绿萝急急穿过长廊,绕过流水假山,终于来到了令万屏楼所有女子都闻风丧胆的百戒堂。
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簇在大厅,有女孩的哀求呜咽,有男人的粗犷嗓音,还有间隙不平的热嘲冷讽之音。簇拥的人太多了,完全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如萱心头一急,拨开外面的人群就要往里面挤。
人群骚动了一下,终于还是给她挤了进去。
只见大堂正中间坐了三个绝世美妇。右侧的那位看年纪也就只有二十来岁,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剪水双瞳,似有话语。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与她绝美容貌不相称的是她手拿一只三尺来长的乌黑戒尺,神情肃穆,不怒而威,俨然一位才貌并重的女判官。
而左侧的那位则生得慵懒华贵,仪态万端。她淡扫蛾眉,不喜修饰。里穿一身素锦白绸,外披浅紫色纱衣,不需任何言语便宛如天仙下凡,让人呼吸凝固。只是这位仙子宛若无骨,只手懒懒抵着额头,身子微倾在右侧,看起来真有无限不耐的样子。
而坐在正中间的那位,更是让人无法转移开视线。
身着一袭大红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缎绣玉兰飞蝶氅衣,袖口绣着精致欲飞的金色蝴蝶,整个人当真是雍容贵气,华丽万分。而细看妆容,并无半分浓厚装饰,虽也徐娘半老,却是艳冠群芳,风姿卓越。只见这个女人端坐在正方,毫不理会外面喧嚣的人群,轻轻拿起手中的水晶茶盏,淡淡抿了一口后,眼角飞丝地看了右边的慵懒仙子一眼。
“易娘,你倒是说说,这事怎么处置?这春天还没到呢,怎地你就春困到如此地步?”
被唤作易娘的女人眼角都不抬,只抿嘴一乐:“姬姐姐,这事不都是你拿主意的么。要依易娘的心思,这丫头大了起了春心,自然是留都留不住的。看这书生也是儒雅之人,不像那种市井混混般惹人生厌。干脆两人各打五十板子,然后签字画押放了算了。我要这么提议,难道你会依我的么?”
如萱这里才知道,正中间那个如女王般威严的漂亮女人正是传说中的万屏楼第一把交椅——姬三娘,而她唤作易娘的懒散女人应该就是她手下的金钗江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