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冰封雪盖、凛若冰霜。
如卿起了个大早,洗漱装扮过后,一个清醒脱俗的女子亭亭玉立,使得刚刚进门的莫儿一时看得呆滞了。并非女子有多么精美的容貌,她的美胜在气质,那么的与众不同……
二人并不多说,心照不宣的出了门。外面风雪不减,莫儿贴心的为如卿撑起了一把油纸伞。然未走几步,眼角瞥见莫儿的半个肩头均被沾湿,如卿轻轻摇首,将纸伞从莫儿手中抢过,将两人一同包围在纸伞下。
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性,莫儿会心一笑,并不反对,她抬手,重新撑起纸伞并保持着手势不变。如卿倒亦未置一言,想来莫儿是怕旁人看到一夫人为婢女撑伞,难免多嚼舌根,胡乱指责莫儿欺主。这才任由莫儿接过纸伞。
然,如卿心底一叹。这王宫终是不比外面世界,谨言慎行、尤为重要,自由与尊严在这冰冷的王宫中究竟存在多少呢?
白雪皑皑的天地间,一天蓝色身影与一草绿色身影显得格外显眼。由于长安宫地处偏僻,宫里人看来几乎与离宫无二。主仆二人这样走着,待到腰酸腿疼之时便来到了高泉宫。
高泉宫,自然为王太后所居之宫。按照秦国礼制来说,即便是齐国公主,既然已入秦宫,翌日亦要来拜访王太后,更何况,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代嫁公主呢。
看着紧闭着的高大且镶嵌着华珠的门扉,如卿柳眉轻蹙。莫儿上前正要敲门,适时,一位小太监推门而出,仿佛眼睛皆长在头顶一般,见了如卿并不打算行礼,而是尖着他那公鸭嗓道“王太后正在休息,尔等在外面好生等着罢”话落,快速闪进门内,紧闭上了门扉。
此刻,又恢复了之前清晨廖无人烟的清静。莫儿握紧了拳头,任指甲嵌入自己的肉里,默不作声。如卿心疼的看着莫儿渗血的拳头,想到她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在齐宫这么些年能养成这样的性格,定是没少吃苦头。
葇荑握住莫儿略微粗糙的拳头,轻轻将她的拳头展开,又掏出携带的丝帕,一丝不苟的认真为她包扎,那专注的样子令人看了,会以为在做着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抬起另一只手,莫儿拭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流不止。包扎恰好在此时完成,抬眸看向莫儿红彤彤的脸颊,如卿浅笑道“我早就料到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充斥着莫儿的脑海,左思右想后,迎来了恍然大悟。
确实,宫中之人无不是见风使舵。夫人虽挂着一个公主的名号,但终究不是齐王亲生,在旁人看来,自然会认为夫人只是一个两国政治往来的牺牲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苦命女子罢了。并且,昨夜大王并没有来……
如卿的波澜不惊令莫儿心悦诚服。微微定心,她不时的朝女子投来复杂不已的眼神,其中夹杂了心疼、赞许、惋惜等情感。感受到莫儿的眼光,如卿只是但笑不语。
约莫过了许久,久到已经不知是多久了。微弱的阳光打在主仆二人的脸上,倒是给她们带来了些许暖意。宫门终于大开,方才的小太监面色不改道“请吧”,对于他眼角的嘲讽与不屑,如卿看在眼里、记在心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遂谦恭垂首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