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心中百转千回的心思，如卿郑重其事的对跪在下首的一众仆婢道“今后，本夫人便是这长安宫的主子。无论从前你们身处何地，进了我长安宫，便要恪守本分。尤其是吃里扒外之事，我不愿看到”说着最后一句时，如卿将目光睇向那个瘦弱的身影。

“奴才谨记”一众人如雷贯耳的声线。很好…如卿满意的点首，并示意莫儿为大家发放些碎银。“奴才谢过夫人”又是如此一言。“冬日地凉，你们快些起来罢”“是”。“嘶啦”一声，使得室内一阵寂静。

好半晌，赵高瑟瑟发抖的音调传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抬眸望去，只见赵高膝盖上的单薄衣料露出一个大口子，想必是方才起身时不小心踩到垂地的衣角而弄破的。

如卿心下一软，道“从前你在何处当差？”低低的声音传出，嘶哑道“回夫人，在凌夫人处”“哦？那为何…”“凌夫人在不久前去世了，总管大人见奴才还算机灵，就被派来此处当差”如卿会意，含着浅笑对莫儿道“既如此…莫儿，多给他些碎银”听此，赵高身形一颤。

莫儿当下露出不悦之态，却亦知主子之命、不可不从的道理。赵高本是已经抬手接过几小个碎银，正打算收手时，却听如卿道“莫儿吝啬些了”。而后手中变为沉甸甸的，他难掩激动的说道“多谢夫人，奴才定会尽心尽力为夫人做事”一个柔和悦耳的嗓音传来，使得赵高身心一暖“快起来，若是冻坏了可如何尽心尽力的做长安宫的总管太监？”听出话中几不可闻的关心，他在怔愣中缓缓起身，不过，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是“总管太监”四个字。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凤夫人来这儿的第一天便提拔了他。

敛去面上的喜色，他悠悠想起了母亲。他幼时便与母亲入秦宫为奴为婢，尝尽苦楚、受尽鄙夷，甚至令母亲因救他而亡。所以他立志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活的精彩。他想要站在权力的巅峰，俯视那些残酷的世俗。不过，这凤夫人倒是与其他女子不同，她高贵清雅，却又愿意给予自己最渴望的尊严。

摒退了一干人等后，空留如卿一人微微叹气。今日她再次心软了，提拔他是想要让这个苦命的奴才好过一些，即使她在赵高的眼中看到了许多复杂的东西。她有一种直觉，赵高会得到他想要的，却亦会败在他想要的那些东西之上，甚至最终不得善果……

赵高这一生注定是权力的奴才，他从未为自己而活，当然，这皆是后话。只不过，如卿并不知晓，正是今日她的一番善行，帮助了一位她本就不该帮助的权利癫狂者。为日后她最爱的两个男人埋下了祸根……

时光如水般滑过，而今已是夜晚。月色醇浓，酝酿着无限情愫。然现实与美景并不相当，在莫儿一厢情愿的精心装扮下，一位如玉的人儿坐在床榻边阅书，似是在等候何人。

“公主，不。夫人”连眼皮亦未抬分毫，慵懒的问道“莫儿，何事？”“夫人啊，这个时辰了，大王还未来，您倒是不急”听着略微熟悉的话语，这让如卿在顷刻间想到了从前那个叽叽喳喳的流苏，记得那时，她亦总是替自己着急亲事。

“莫儿，熄灯”莫儿略吃一惊“夫人…”在触到如卿渐渐冷却下来的眼神后，莫儿无奈的照做了。

如卿一勾唇角，就算他来，自己亦能用尽浑身解数将他赶走，这是她早早便打算好了的，过去的种种，岂能轻而易举的一笔勾销。

夜，似乎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