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立在一片废墟前,眼前浮现起昔日华美大气的凤府和那个温婉和善的女子。不像平日里的英姿勃发,那双目无神的男子正是项燕,他的心在一点点的加剧抽痛,他不知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一夜之间,一场大火,使其荡然无存,他不能接受这恐怖的事实。自初见她便认为其温和有礼,到之后的灯会事件,愈加觉得她一片善心,而后她当堂拒亲于他,是如此与众不同。他并不打算气馁,而是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突如其来的天灾,致使如今……颓然的转身离去,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和善堂门前,几日前他与和善堂的老老小小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赶忙前去查看,不想映入眼帘的只有废墟、被烈火焚烧后的废墟……当日只听四处啼哭一片,而他发疯似的上前翻拨,却终究被人拦下。过后朝廷派人来检查,其结果断定为天灾,秋季走水乃常事……
和善堂门前,男子静静地站立着,任凭微冷的秋风击打在身。须臾,里面传出阵阵有力的读书声,那是昔日如卿教授孩子们的知识,孩子们应是在“温故而知新”。几个伶俐小童望见门前的项燕。“项哥哥,你怎么不进来呢?外面冷的很呢。”微微沙哑的男声道“冷吗?我怎得感受不到。”几个小童奔出门外,拉着项燕的手掌嘘寒问暖,始让项燕的心渐渐回温,他勉强撑出一丝笑,轻声道“项哥哥只是来探望你们一眼,现下项哥哥有事,便先行一步了,改日再来”几个小童倒也不粘人,用和善纯真的笑脸送走了项燕。不知,在项燕转身的一瞬,他在心中发誓,定要好好守护和善堂,才不负如卿的“在天之灵”。他要把对她的爱转移到这和善堂之上。
当眼皮重重抬起,一道强烈的日光射进眼珠。伸手遮挡方缓解了不适之感。四下无人,如卿抬眸打量这陌生的房间,只一张小而矮的木床和一张缺角的桌子、两把摇摇欲坠的木椅。轻轻晃动自己沉重的头颅,方记起身处何地,想来老者生活并不富裕。老者口中的噩耗忽然席卷全身,令她浑身上下的毛孔都不由收缩。双臂环抱住自己的双腿,把梨花带雨的一幕隐藏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断断续续的抽泣,直至日转星移方稳住呼吸,抬首,望见不远处的老者和康福感同身受的目光。不同于寻常,严肃沉稳的老者开口道“吃些东西吧,孩子。身子要紧啊。在你昏迷之时,我擅自主张把上次赠予你的药丸给你服用了。老夫是希望你这善良真诚的好孩子能好好活下去。上天既然让你阴差阳错的逃离这场灾难,又让老夫寻到并救回了你,亦说明你命不该绝啊。你是凤府唯一的女儿,难道你想让其后继无人吗?老夫言语至此,你好好思量一番吧。”随后二人无声退出屋子。如卿毫无胃口,只是躺在小床上沉沉哭泣,她始终不能去接受这残忍无情的现实。她的祖父、爹娘、流苏都已离她远去,只因一夜之火。连他亦是……这样想着,伤心不已。许久,哭泣声渐渐停止,她亦沉入梦乡……“卿儿,好好活下去,卿儿……”重重叠叠的话语交错在大脑间,如卿梦中惊醒,她梦到了她的家人和他们的期盼。
天已亮,如卿想了许久,似走马光花的度过了一辈子,竟那样的长久。她缓缓起身,颤颤的双腿缓缓行至破旧的小桌旁,轻轻坐落在微颤的木椅上,伸出细长的素手,端起碗、举起箸,品尝着饭菜的气息。饭菜并不丰盛,相比之凤府膳食简直是天差地别。然如卿并不嫌恶,无论如何的难以下咽,她都要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
在老者的房屋修养了大抵十日,身子已逐渐恢复,许是那药丸的原由罢。而心中已是默默消受这噩耗所带来的伤痛。现如今,凤府已逝,楚京众人定是认为凤家大小姐同家人葬身于火海之中。自己而今如浮萍般飘忽不定,无依无靠,如何是好。看着这简陋的屋子,知晓老者定是生活拮据,眼下又要养育康福,自己是决计不能成为他们爷孙二人的负担。几番思量下,心中暗下决定,不如就前去燕国投奔舅父与丹哥哥。
留下一封与老者、康福致歉的告别信,当卖了自己身上的华服与头上的珍贵首饰,换上普通百姓的平常打扮,倒也不失与生俱来的婉约清丽之气。悄悄的窥视一眼和善堂与凤府的废墟一片,把深深地不舍之情收起。便雇了一马车与老实本分的车夫,踏上了不易的寻亲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