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阴骸大人见面还是在联盟圣会上,这次劭扬不请自来,请阁下见谅。”
这人叫封劭扬,也算是阴骸的老熟人了,中原氤封家的秭归城城主正是此人,封家的二把手,封家金子柜的大掌柜,是黎南帝国最有名的家族财政大臣,凭着自己的“金手指”和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被道上人们称作“金秭归”,又称“金子归”。
阴骸合上书,从一旁拿起盛着酒的金壶和一个金酒杯,给对方倒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想也不想就问,“听说你家出大事了,你家侄子……”
对方接过酒杯回应道:“遇害死了,我们家老三也差点送命,这回家都快两个月了,劭寒一直在家待着不出门,也不说话,郎中说是中邪了,有可能一辈子都……”说这话的时候,封劭扬那张狡猾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失落和伤心,这倒是阴骸所没有想到的。
阴骸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往前坐了坐,双手匍匐在桌面上看着对方,有些神秘兮兮的说道:“金子归,你真的相信你家老三说的话?你也真的相信你家侄子是被人面蝎杀了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不是骇人听闻吗?”
“谁会希望这是真的呢?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家老大特意派人去了一趟万木山,虽然没有找到老三口中的那个玳沃斯人的遗迹,但万木山里的一些村落的确遭受过人面蝎的袭击……”封劭扬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就戛然而止了,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也罢,不提也罢,只是苦了我大哥,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是想让一鸣那孩子接管氤谷的。”
阴骸也是长出一口气,然后喝了口酒,转口又说道:“你这次来,恐怕不是为了跟我叙家常的吧,金子归,你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说吧,你是不是为北方旱灾的事儿来的?”
封劭扬点了点头,然后脸色忽的一变,由刚刚的悲痛变成了冷漠,然后以一种极其阴沉的口气说道:“阁下一语中的,正是因为此事。”他右手把玩着酒杯,盯着阴骸,“不怕阁下笑话,自从玄皇重病以来,中原早就乱成一团了,现在国库虽然充盈,但各地皆有灾民造反,并有逮人从中作梗想要制造混乱,官粮根本不敢从王域运出,现在大批灾民南下,几乎都要从无限山脉经过,就连我手底下的金子柜存粮也亏空了不少,所以我家家主派我来南方借粮。”
“先前云开城雨家,还有罂红城米家都不肯借粮,您也知道,雨燎原跟我家家主向来不合,而庸邬大人又是当今鹂惗皇后的本家,米克罗洛斯家虽然富可敌国,但一向蔑视穷人,现在怎肯借出自己的粮食来周济穷人呢?”封劭扬皱着眉头喝了口酒,大有忧国忧民的样子,他原本就生得一副狡诈的样子,现在眉头一皱,变得更像一只人面黄鼠狼了。
可阴骸却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他打心底里知道封劭扬是什么样的人,封劭扬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黄皮子,精明狡诈的很,谁知道他想打什么鬼主意呢?可阴骸不是那种喜形于色、直言善辩的人,封劭扬的话说的似乎封家因为周济穷人而变得资金粮食短缺,他就开口附和道:“是啊,我也知道,现在在中原谁都不好过,今年是冬长年嘛。”
“这么说的话,阁下是准允了?”封劭扬眉头一挑。
“谁都知道安托里奥斯是黎南帝国在南郡的粮仓,除了我,看来是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帮你了,说个数吧。”阴骸摘下玳瑁眼睛,戴满了翠玉和蓝宝石戒指的左手揉了揉太阳穴。
封劭扬那副奸商的表情又露出来了,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阴骸看了丝毫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随后封劭扬马上颔首从怀里取出一张卷起来的小卷轴,用红漆封口,他当着阴骸的面打开卷轴,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在桌面上平展开来,他把纸张转到了阴骸那边,“借据在下早就准备好了,家主已经签过字了,请阁下过目。”
阴骸咳了一声,拿起黑色钢笔看也没看就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把借据放到一边,这才郑重其事的抬头看向封劭扬,“好了,这些都是小事,你来圣城恐怕不只是为了来借这点粮食吧?”
封劭扬嘴角上扬,身体向前挪了挪,靠近了之后才悄声对阴骸说道,“阴骸大人,最近整个天下都不太平,请您务必要注意防范,免得遭到恶人的毒手,”然后他又更加小心的说,“在下也是出于好心,圣城原本就是人多口杂的地方,身处是非之地,您不可不防。”
“什么意思。”阴骸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但这种诧异转瞬即逝。
封劭扬突然站起身,双手撑着办公桌的桌面,声音如低声嘶吼的老人,“您不能只在意一些外域的事情,沉沙传说再诡秘,那终究也只是个传说,可权力纠纷已经在东极展开了,谁都知道,您是以泽心仁厚出名的执政官,可这天下,从来都是善者不得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