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对我们更是如此,在家里上对老下对小,经常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我们,一旦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拿我们当出气筒,骂我爷爷奶奶经常骂‘老XX’,或者是‘五雷轰死的老东西’,骂我的时候,不是‘短命鬼’就是‘被汽车盘子碾死的’,骂我妹妹则骂‘爆肚子爆死的’‘仔卡死的’等等,反正什么话最恶毒,她就骂什么。
而且,她在咒骂的时候,你想躲开都不行,因为你躲到哪里,她就跟在你屁股后面骂到哪里,如果骂还是不解气,就动手打,当然,她打我们的时候,经常趁我们洗澡的时候,或者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冷不防的出现在你面前,手里是什么就拿什么打。
问题在于,父亲对她完全是偏听偏信,又无条件的纵容她,母亲在虐待我们时,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幸灾乐祸,添油加醋。
但如果是我们一旦反抗时,他会马上和母亲一起镇压我们,哪怕是爷爷奶奶,他也不例外,会一边倒的纵容母亲。
后来,母亲和一个牛贩子好上了,在家里肆无忌惮,发展到当着我的面跟牛贩子亲热,牛贩子每次来我们家,母亲总是好吃的好喝的都伺候人家,我们村下村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但唯独父亲始终不相信,当然,母亲总是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证明自己的无辜,只要她一流泪,父亲就什么都相信了。
母亲在村里也将关系搞得一团糟,欺软怕硬,又容易被别人忽悠,听见风就是风,听见雨就是雨,因此,很容易沦为人家手中的‘枪’,如此一来,弄得很多人都很恨她,于是,我也跟着倒霉,被别人恨乌及屋,并遭受报复。
母亲对我爷爷奶奶的态度一向是很凶残的,但在那几年,她对奶奶的态度却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虽不说谄媚吧,但也至少不会在奶奶面前横眉瞪眼了,我知道,这都是我这个从未谋面的舅爷爷的功劳。
为什么呢,如果母亲想对奶奶发飙的话,奶奶只要说;“别骂了,你舅舅快从台湾回来了。”
只要奶奶说这句话,母亲立马会变乖了,不敢再吭声。
有时候,母亲对我和妹妹施虐,奶奶如果撞见了,只要告诉我们,收敛一点吧,你舅舅快要从台湾回来了。
只要听到这句话,母亲就会马上罢手。
就这样,我这个从没见过的舅爷爷,竟然成了我们一家的保护神。
问题是,到了1995年,我那个台湾佬舅爷爷还没有回来,可到了这个时候,台湾的‘探亲潮’已经过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村里许多人都说我舅爷爷不会回来了,父亲这时也清醒了,他说我舅爷爷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不可能不会回来探望他。
就这样,慢慢的,母亲对奶奶的态度又改变了,又像从前一样,隔三差五的咒骂奶奶。
“你舅舅快从台湾回来了。”奶奶眼里闪烁着泪花。
“老不死的XX,你脑子还没清醒啊,你哥哥早就死了,不会回来了,老东西,还在骗我。”母亲恶狠狠的瞪着奶奶。
“我没有骗你,你舅舅会回来的。”奶奶哭着说。
“老糊涂,还在这里做梦,死又不死,你死了也好,我好来埋你啊,免得眼不见心不烦。”母亲骂道。
“不要骂了,你舅舅会回来的,我哥哥一定会回来看我的。”奶奶始终认为舅爷爷还活着,而且一定会回来看她,70多岁的她,经常拖着廋弱的身体,拄着一根简陋的拐杖,跑到村口,盼着舅爷爷回来。
1995年冬天,我奶奶瘫痪了,奶奶瘫痪后,母亲还是没有放过她,经常拿她当出气筒来咒骂她,每餐饭后,母亲总是用背篓背着一碗饭到奶奶房里,将饭扔在奶奶瘫痪的那张床上就出来了。
奶奶瘫痪的那两个多月,那间屋子里臭气熏天,因为奶奶的屎尿都拉在床上,两个姑姑回来后,见此情景失声痛哭,但奶奶却很乐观,她要姑姑不要哭,因为舅舅很快会回来了。
我奶奶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去世的,直到临死前,她仍然认为我的舅爷爷会从台湾过来看望她。
奶奶去世时,眼珠子凸得很吓人,道士摸都摸不下来,大家都说,她是太期盼我舅爷爷回来了,所以,眼珠子才会凸得那么大。
前几年,突然有了舅爷爷的消息。
一个来自衡、阳的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自称是我舅爷爷的儿子,先是在奶奶的娘家为祖宗扫墓,然后又找到我们村,打听我奶奶的消息,他说他是我奶奶的亲侄子。
这个消息让我很意外,问题是,这个老人家确确实实是我奶奶的亲侄子——舅爷爷的亲生儿子。
原来,舅爷爷根本没有到台湾,而是抗战最后一年在战场上战死了,他的这个儿子是在当兵的时候,跟一个当地寡妇生的。
而我这个表叔呢,由于各种原因,直到前几年,才敢来我们家乡认亲……
原来舅爷爷根本不是台湾佬,但奶奶在生的时候,一直以为他在台湾那边,不知道奶奶在九泉之下知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