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风平浪静的好天气,谁会想到夜间竟下起瓢泼大雨。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来时铺天盖地。没有乌云,没有狂风,没有闪电,没有雷鸣······只有透泽无色,冰冷无温的雨帘,如丝不断。落在地上和她头上,脸上,肩上。然后消失,然后不见,然后徒留千万点的孤寒寄于一身。
图喜撑着伞,死命地去拽桐隐隐起来。可她,依然咬牙,倔强起来。宁愿湿了发,湿了身,湿了心。
陆犹寒将十三格格送到宫门外,回府之后便一直藏于阁楼左侧的柱后,默默地陪她受着。
宫墙柳边,滴滴疾雨狠击在翻飞飘零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哀鸣,仿佛声声愁怨,虽是那般不明思议,心却真切的疼了起来。
陆犹寒再也忍不住,提步上前。身子刚出柱后,阁楼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下,他不由一怔,紧得缩回身子。那双狭长的眼睛,直扫前方。
雨点旋转,下落,舞得很华丽,但此时此刻,淋雨的人洞观不了这一切。
雨沾湿了睫翼,使得桐隐隐艰难得睁着眼睛。水光在她眸中清澈如昔。抬头仰视,眼前的十三爷身形修长,居高临下,刹时觉得他憔悴了许多。
两人在雨中浸透,沉默不语地对望着。整个西秋苑寂静的只有雨声,只有偌大的雨声。胤祥一只手伸过来,犹豫着,停在了半空,久立无言。桐隐隐望见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心中顿时又是欣喜又是歉疚,复杂的情绪使她不知所对的垂下了眼帘。
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十三爷横抱了起来。眸光定格,想说什么的,贴着他清秀无俦的容颜却窘然语塞。埋头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抱着,雨水浸湿的怀抱那样冰冷,却又带着浓浓的温情。恍惚之中,花了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唇边隐隐勾起一抹笑意。
陆犹寒躲在柱后,微微苦笑。苑中冷风拂面,雨絮漫飞。迷离痴望,谁知,他心中那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与那道倩影红蓼花繁。
胤祥一路直径把桐隐隐抱进了他的房间。
桐隐隐茫然地望望四周,又望了望他。刚要问出口,胤祥朝她扔来了一套衣服,“先洗个澡吧。”说完,不等桐隐隐有反应,转身不带一丝滞留。
隐隐看着胤祥的背影,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十三爷这算是原谅她了吗?
几个侍女进来放了水,又紧着退了出去。隐隐想,大概是十三爷顾忌着她的身份,才不让人在旁伺候着。但膝盖仍然麻木得无法移动,只要稍稍一动就像针扎似的痛着。
桐隐隐怕水凉了,摸着床缘向木桶一点一步地挪去。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伴着雨声传来,“隐隐在吗?我是小如。”
小如?这是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终于来贵人了。隐隐笑着嚅动嘴唇,“姐姐,进来吧。”按照小如在贝勒府的时间和身份,这声姐姐是应当的。
小如推门而入,转而即将门扣上,嘴上笑道:“贝勒爷和福晋让我来伺候你沐浴更衣。”
眼前唤小如的小女孩,有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水润的眼睛仿佛睫毛一扑下就能盈出水来,一身淡绿的宫装衬得她娇小的身材更加迷你,只是这样的淡绿在这样的冬日让人感到更加寒冷。
以前虽见过小如,却一直没有仔细瞧过,如今看来,她的确衬得上兆佳·慕兰这样倾颜的主子。
桐隐隐天生怕冷,洗澡的速度自是快了许多。因为是晚上,小如就给隐隐换上一淡蓝色的长裙,外披一件素淡的白纱衣。
隐隐奇怪,十三爷竟会拿这样的衣服给她穿,别说她的身份不妥,重要的是现在可是冰冻三尺的季节。瞅着衣袖,眼神发呆。倏忽,门外有人问道:“小如,隐隐,可好了?”
小如理着隐隐的衣物,看她的意思是否让人进来。隐隐一听是图喜,支起身子,说:“让他进来吧。”
小如这才去把门打开。图喜拿着炉子蹿了进来,一面点火,一面说:“爷说,隐隐你今晚在这儿休息就好。”
“这儿?”两道声音同时问道。隐隐和小如当场痴傻地愣了下来。
这可是十三爷的房间?
“对啊。”图喜回道。语气里掩饰不住的笑意,挤满了嘴角。点好炉子,回身的瞬间瞥见不同昔日的隐隐,手脚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沐浴后的红晕染在脸颊,就似抹了胭脂一样,春光妩媚。三千青丝铺在身后,还落着水。沾湿了白纱衣,若隐若现。
傻傻地呆立了好久,才忙走近隐隐,在她身边绕了一圈,道:“你是隐隐吗?”
桐隐隐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遂后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假意喝了起来。房间里,三个人都默默地静了下来。此刻,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更显寂寞。
桐隐隐心里掩也掩不住的波澜,翻腾着。她实在猜不透十三爷究竟在想什么。
方若完成了伺候隐隐沐浴的任务,便不再多待,回了东春阁。图喜暖了炉子后,给隐隐端了些吃的过来,也就回去休息了。偌大的房间,只有火烛忽明忽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