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微弱的烛光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你决定好了?”
“是。其他人呢?”
“他们?呵,他们哪里会有选择的权利?不过都是出了北冥城以后加入帝国的暗卫组织,终生为帝国效命罢了。这也是当初把他们选进来的原因。而你不同,你是由仙长送进来的,自然可以自己选择去路。”
一片寂静。
秦教官看着眼前瘦削的少年,无奈苦笑,健壮的手臂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关于樨惑的事,你不必自责的。即使——”
“尸骨花一案,到现在,死了多少人?”
关于少年打断自己的话,秦教官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反倒是长叹一声,“这半年来,尸骨花的毒素虽一天天在消减,但当初受了感染的人,只有小半挺了过来。昨日统计,死了十三个人,十一个学生,两个教官。”
“十一个学生?之前不是说只有十个学生将死吗?”
“先前是这样,但那十人中一人与他人交欢,最后,便成了如此情况。”
少年沉默了。
“这件事,你真的——”
“秦教官,我不是为这件事,而是其他。”
“嗯?”
秦教官有些讶异,原来这孩子自始至终,就没有尸骨花的事看的太重。不过也对,北冥城中生活的人,怎会对身边同伴包含太多的感情?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话刚出口,秦教官就觉得自己太过唐突了,“当然,这是你的隐私,你也可以不说。”
无声。半晌,
“诛心门。”
秦教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是送你来的仙长让你去的吧?小子,你这运气还真是好啊,多少人这辈子挤破了头都进不去,你到好。”
语气中满满的羡慕之情。
少年不吭声。
良久,秦教官收住笑,饶有深意道,“诛心门,在帝国的皇城长安。你还是尽快前往吧,今年招收弟子的考核十多日后就要开始了。”
少年闻言,也不拖泥带水,转身就离开。
门口,少年将要跨过门槛。
“我叫秦冲。”背后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
少年脚下一顿。
“谢谢。”
看着那个若无其事的背影渐渐远离,秦冲一下瘫倒在旁边的藤椅上,腰部的伤口像撕裂般疼痛。
门开的时候,一阵风吹进,烛光闪烁,熄灭。黑暗中,一声悠悠的叹息。
“十四岁的暗杀者,当真少见啊。”
冬风沙哑,北冥城门。
牧屺一身黑衣,宽大的黑色斗篷被风吹起,冷冽的寒意渗进骨髓,一头黑色长发多半被裹在兜帽中,只剩少许发丝在风中飘荡。被帽子遮住大部分的脸,依稀可以看出是棱角分明,清秀俊逸,却又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大风起兮,云飞扬兮。
牧屺怔怔望着天空中被薄云轻覆的太阳,面瘫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感情波动。
钟山之海里,有一只作恶的海妖,传说是创世神烛阴的阴魂不散,聚在生前兵败死亡之地,为非作歹。若想让水牢的人免灾,每隔三年就必须送百来人去为他祭祀,方可平安。但是,这对于死囚生活的地方,自是没有什么难的。
于是,三岁时,在牧屺身边那个模糊的大人,一去不回。六岁时,给牧屺讲故事的老囚犯,死于海中。九岁时,本该轮到牧屺自己,却被两个仙长带出钟山水牢,从而免过一死。
牧屺眉头紧锁,眼角有泪。
所以,我之一生,与伤人之妖,誓不两立。
肃杀寒意,终日不雨。道旁枯草戒了酗雨用多久?是否长过忘却一人的年头?
这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是一梦浮生。
山谷中,一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背后,一座黑色阴森的城池,矗立在寒风中,古老孤独。
无尽平原,漫天黄沙,斜阳欲颓。
一骑马在风尘中,肆意狂奔,马上的人,衣袍飘飘,倒别有一番豪情。
风声于耳旁掠过,心口突突跳着,牧屺久违的一笑。
若可,我只愿,一把剑,一壶酒,一曲殇,一世尽张狂!
九日后,长安。
牧屺牵着马,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路边摊贩们使足了劲儿吹捧着自家的包子馒头,胭脂首饰,更不乏直接将行人拖到自己摊前的。各色各样的人在街边讨价还价,有边塞小国来的商人用半生不熟的中土话大声叫卖自己国家的特产,也有东海等地来的渔民吹嘘着自己那里的奇闻异事,更有苗疆土著,僧人异士之类的。这样一来,披着黑色斗篷,看起来颇为神秘的牧屺到不怎么显眼了。
果然不愧是中原大秦帝国的皇都啊,牧屺忍不住感叹。这样熙熙攘攘的景象,自己呆的地方,钟山水牢,北冥炼狱,可都没有过。
不远处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