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三年一晃而过。
夜色凉薄,夏夜明月高悬,点点繁星相随。
结束了训练,牧屺孤身一人站在忘川河旁,看着滚滚流去的江水,脸上虽无表情,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复杂。
“四年半了,终究还是活下来了……”
轻声喃喃。
“尸骨花……这五年将要结束,到底何时会用上?”
念及此处,牧屺抬脚走向黄泉路一旁的枫林,阵阵纠缠不休的shen,yin声钻进耳朵,牧屺皱了皱眉,只当做没听见。
别院。
牧屺扣了扣门,直接走了进去。
枯藤老树,小桥流水,夜色中,这里美得就像一幅泼墨山水画。
牧屺站在屋外,躬身而立,“樨惑老师?”
无人回应。
夜风吹来,门窗嘎嘎作响。
屋内没人!
牧屺手腕上的刀瞬时就移到了手中,脚下动作轻缓,慢慢来到门前。
樨惑身上的气息还在,没有全部消散,据里面的气温判断,人应该是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东西整齐,无打斗痕迹,无毒药迷香,那么两种可能,一樨惑自己离开,二来者是个高手。一的情况可能最大,樨惑是北冥城中唯一有灵力的,城中除了教官就是学生,挟持的可能性不大。所以——
牧屺的目光落在东边走廊上,气息在那!
几乎是同一时刻,牧屺的身体就以为让人不敢置信的速度奔跑了起来,敏捷的弹跳在小小的庭院间,转瞬不见。
连牧屺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关心则乱,自己,只是樨惑的学生,一个刚刚踏上暗杀者这条路的少年。
火海边,牧屺顿住了脚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相信他那么快的速度居然刹那就可以停下来。
所谓的火海,其实就是由数以百计的巨大熔炉拼凑在一起,组成一片红色浩洋的天地。
灼烫的热气把周围数里都弄得像一个蒸笼一样,呆在里面不出一刻钟,便会浑身汗流浃背,皮肤上被烤的猩红一片,痛不欲生。但牧屺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宽大的衣服盖在他身上,与皮肤间隔的空隙足够空气在体表流通,使热气不至造成太大的伤害。这也是生活在沙漠中的人为什么总穿长袍的关系。
但此时,对于牧屺来说,不能承受的,不是高温,而是几百丈外被几名仙风道骨模样的人围攻的樨惑,和明明离她很近却没有丝毫出手帮忙意思的秦教官几人!
牧屺脚下生风,疾步向樨惑等人掠去,与此同时,他心里突然狠狠一颤,十四年来,多久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那个老囚犯漫天大雨中哀恸的身影,是那幕幕惨死的悲剧,是尸检时分手下昔日的同伴,还是此刻看着那个重要的人命悬一线自己却无能为力?
虚空中,一个仙长,手提一架褐色古琴,朝着樨惑,气势汹汹的砸下!
不!
终究是迟了一步,近在咫尺,却是天涯。
樨惑一身血衣,三千青丝在空中飘扬,那曼妙身影,落下——
并未。
结法为阵,皓月当空;以我虔诚,奉为牺牲。诸天神魔,四海英魂;苍穹碧落,天地为墓!
那一道红色身影,半空中,生生被打飞,血,四溅。人影,金光万丈的阵势,皓月,都不见。
漆黑,夜色如墨,只剩火海荡漾。
极速前进,几乎脱离地面的身影,在那一刻,跪了下去。
消失前,她对着他,那一笑,日月倾倒,山海永驻。
我,不甘。
字字血泣。
心口猛烈跳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一口血喷出。
“她是罪有应得。”
地上颓丧的影子,忽的抬头,死死盯着说话的秦教官。
秦教官心里一悸,竟有些不敢直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转过身子,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的腰间,是一个血窟窿,烂肉模糊,令人不寒而栗。
“我和其他教官身上的伤,都是那女人弄的。她,是千年的木樨花妖。”
跪在地上的人一颤。
即便是妖又如何,可她是木樨花妖,伤了人……
“她在北冥城中,私自种植木樨花树,并将其培育成尸骨花,企图谋害他人,罪应当诛。所以,我们拼死将这几位仙长请进城中,收服她。刚才,她已经被那些仙长封印了。”
秦教官慢慢说完,才转过身,却愣住了——
此时的牧屺,浑身戾气,满脸疯狂,双眼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握着刀刃的手青筋暴起。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骗了我,骗了我整整三年!难道说,在她眼中,我就只是一个可以随便欺瞒的工具吗?不会的,不会的!
尸骨花,木樨花,木樨花妖!她是害人的妖,为世所不容!
樨惑……
泪滑下,落地,尘埃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