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时候必须茶杯盖对着老山羊。一不满意，也和对他大儿子差不多，让跪在地上，轮起棍子就打。倒是老山羊那个又懒又滑的三闺女深得老山羊的喜爱，没挨过什么打……”

言还未尽，我忽然听到身后有些动静，赶忙朝席泽富使劲摆手。我以为老山羊回来了，回头望了一眼，猛然眼前的树林缝隙处影子一闪，似乎是一个黑色头发的女人。我大吃一惊，喝道:”谁？”父亲早挺起三个叉儿的鱼叉追了过去。我和席泽富都没敢动地方。过了一阵子，父亲回来了，脸上颜色更变，说看见一个六条腿的女人，没有胳膊，跟一只虫子似的爬走了。我听了不禁心惊肉跳。

这时，听到树林那边传来老山羊呼哧带喘的话声:”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在那儿躲清闲，非得累我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是给谁家办事呢？”我的心中顿时安定下来，心想老山羊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定能降妖除魔，让我们平安无事。父亲冲我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还不快去帮忙！”我连忙站了起来，向那边走去。没走多少步，就看见老山羊弯着腰背着一个大卵圆形的球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看到老山羊雪白的长发随着晚风飘散，我的心中老大不忍，深悔自己多事。我迎过去伸手接过来，觉得这个大球还真够沉的，足有二十来斤，觉得表皮硬邦邦的，非常粘滑。我忽然觉得胸腹部被扎得很不舒服。不由得低头看去，又吃了一惊，险些把大肉球扔在地上。只见大肉球在我这边的部分长着几丛鞭毛。刚才看到大肉球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因为急于帮助老山羊，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一细看，再一细想，顿时醒悟:”这不就是下午攻击红卫兵的那种大怪物吗？”我刚要松手，就听身旁老山羊厉声叫道:”抱住了！别摔坏了喽！别怕，它已经死了。”我定了定心神，这才把大肉球抱到那片空地上，小心地放在青草密集处，气喘吁吁地坐回原地。

老山羊坐下来后指了指那个大肉球，吩咐父亲:”你用鱼叉把那东西从上面戳几个大窟窿，咱们吃的喝的就都有了。”父亲依言过去，举起鱼叉”咔嚓”、”咔嚓”地戳着，戳了十几下才戳破。我吃惊地说:”这个大怪物的皮这么坚韧呀！”老山羊笑道:”那当然。要不怎么那些红卫兵给撞得鬼哭狼嚎的？”

我说:”您老人家就是没良心，过河拆桥。人家刚帮咱们打败红卫兵，您老人家不但鼓捣出那些小怪物把人家大圆球斩尽杀绝，把人家变成了满河滩的杂碎，而且现在又要吃人家。您对得起人家吗？再说，听说您天天好善念佛，信佛怎么还能杀生？”

老山羊听了，哑然失笑:”小子，看来你十几年的书都白念了。我送你几个字:‘四六儿不懂‘。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这些大圆球是啥玩意儿哪吧？”

我不懂装懂:”您老人家忒小看我了。这不就是毒蛇的卵吗？您让我们吃这玩意儿，明摆着是想杀害革命群众，把我们几个毒死。然后您逃到苏修去邀功请赏。这就是您老人家的反革命阴谋。”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和席泽富直冲我递眼色，我装作没看见。因为自从头一次去老山羊家后经历的种种怪事，让我觉得老山羊是一个比大怪物还怪的老怪物，跟着他仿佛与毒蛇相伴，危险至极。长痛不如短痛，不如现在就跟他闹掰了。我爷爷的手枪不找也罢，为了找一把手枪就与蛇同行，身入险地，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实在不值得。所以我故意想激怒老山羊，好及时悬崖勒马，打道回府。

哪知道老山羊不但未怒，反倒呵呵地笑了起来:”臭小子，甭来这套。老话儿说了:‘吃辣不吃姜（将），吃姜必遭殃。‘你觉得你耍点儿心眼儿，使个小招儿，激得我生气了，就不帮你们家找了，你们家就不用请我吃满兜儿羊肉馅饺子了。哪有那便宜事儿呀？明告你说，我有七八年没吃过羊肉馅饺子了。你们家这顿饺子我吃定了。就是刮黄风，下绿雨，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定了。嘿嘿！跟我老人家使招儿，腮上没毛儿的小伙子，你还嫩着呢！”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来您是真想当死不改悔的牛鬼蛇神，沿着您那条反革命封建主义的路走下去了。难怪您刚才对革命小将们那么凶残狠毒呢！他们都躺在地上直叫唤，您还不停手呢？”

老山羊道:”我说你到底是那头儿的？方才你说我对那些大圆球忘恩负义，如今又说我对红卫兵心狠手辣。你倒是替两边都抱不平。你说我是死也不改悔，我还说你立场不鲜明呢！咱们爷儿俩是半斤八两，谁都别说谁。”

我委屈地说:”那我还亏着呢。您还污蔑我什么‘四六儿不懂‘。您今儿个在这儿得说清楚，我咋儿‘四六儿不懂‘了。我含辛茹苦地念了十几年书还落一个‘四六儿不懂‘，那谁又是懂得四六儿。”

老山羊笑道:”看来你不但没胆色，还小心眼儿。好，本来我不想说，你非得逼着我当着大家伙儿说出来，你都不怕栽面，我还怕啥。你刚才说什么我杀生，我倒要问问你，我咋儿杀生了？”

我说得振振有辞:”您杀了那么多大肉球还不是杀生啊？甭说别的，眼前放着呢，这个大肉球就是您亲手杀死的。人赃俱在，您还想抵赖吗？这要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