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眉头一凛,面上带出冷笑,“楚临自然是这样的人。他若想算计一件事,必然会全盘都了解清楚。比如今日,他算好时间,在普济寺下伏击我们,便料定我们会来躲避。如此他再将普济寺一并收拾了,把杀害我们事情全部推倒僧人泄愤的由头上。这样岂非顺理成章,没有人会怀疑。而他却一举多得,既收拾了我们,为接下来防患未然,又打压了佛门子弟,扣上个谋杀皇亲的罪名,接着牵连到大宏朝整个佛家势力。真是一本万利。”
智苦皱起眉头,“佛道两家,本是各自信仰。世间人信而跟随。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陈承黎浓眉深蹙,眉心的竖痕冷冷泛起红芒。快语插进来道:“世人本就有数,若信了佛,就失了道;佛道之争,争在人心。如今佛家日盛,道法没落。楚临要下狠手,自然也不是全无道理。况且佛法普度,道法无为,如今天下即将大乱,‘佛家跟随者众’自然是顺应民心。我想不久的将来,必然有新的领袖横空出世,信仰也该推陈出新,正如《如来心经》中言,彼岸是光明的世界。”
琅玕微笑听着陈承黎这番说辞,那日她对他说的话,他果然听了进去。如今竟能搬出《心经》所说的佛旨,可见他这几日是下一番功夫,做了一番功课的。
琅玕却不说破,成承黎由此便知她对刚刚那番说词是赞同的。但他的真心又另当别论了,不过拿来诓诓智苦,也尽够用了。
果然成承黎话落,智苦因毒气侵蚀而痛苦不已的脸上露出心悦之色。他摸着佛珠,由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陈承黎。
“我师圆寂之时,曾得佛像预兆,说在佛门危难之日会有一人,背依红光而来,眉顶红印而生,抬手天下,万众皈依。那日侯爷一纸奏疏为佛门正名,我已经隐隐有所警示。今日火烧普济,红光弥天,正应了我师当日偈语。侯爷就是佛门中兴之人。这是达摩祖师所留,是普济寺的至宝,如来真身佛骨舍利。”
智苦颤巍说着,将木盒稳稳放在陈承黎手里,“此乃我佛门无上信物,见此佛宝,佛门子弟信徒当令即从。我将它托付给侯爷了。若有朝一日,佛法弘扬,请佛爷为它建佛塔一座,受四方朝拜。”
陈承黎猛地跪了下去,双手托住,应声道,“我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我能喝令四方。必广建庙宇,塑佛千座。”
智苦听言更是喜悦,伸手扶住胸口,撑起最后的气力,将佛院僧众集中在此,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话音刚落,他似再也撑不下去,一口老血喷涌出来,背依着墙壁,刚强自盘好莲花坐式,便气竭而亡。
瞬间密室响起僧众一片悲鸣,就连长芮、厉姨、弑龙一干也低低啜泣。琅玕瞪了陈承黎一眼,陈承黎冷冷开口,“普济僧人节哀。大师圆寂,此笔血债,我们铭刻在心,终有一日当了解此件恩怨,此时贼人还在,我等不要高声打草惊蛇。”
众僧有刚刚智苦留言,对陈承黎莫不信服。此刻都强忍悲愤,禁了声。陈承黎又转头看向琅玕,琅玕微一沉吟,便道:“这火势不知要烧到几时,等不得了。你们随我来,咱们入城。”
陈承黎看向琅玕,刚刚的厉色再次浮上面来。想了一会儿,终是没有问出。琅玕也不理他,扶着弑龙,从前方一径密道,穿梭先行。长芮顿了一下,随后也跟了上去。陈承黎率领一众棍僧紧跟最后。
普济山下,仰望山门一片浓烟滚滚。山风呼啸中,普济寺焚毁成灰,一片一片剥落下来。有几片残碎的碳片顺着山沿一路滚落下来,夹着浓重的烟灰险些迷了一黑袍人的眼睛。
他将遮盖脸颊的兜帽抖抖,扯到肩旁。露出的稀疏胡须不由向上翘起,脸上难掩欣喜之色。
“国师,普济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半个人也没有放出来。”山上匆匆下来一黑袍汉子,对着楚临恭敬禀报。
楚临低低笑了两声,冲着那人点点头,显得甚是喜悦。“做的不错,你们回去个个有赏。”
他身旁的另一人,也把兜帽放了下来,露出一张精于算计的脸,那脸上的谄媚之色,带动着滴溜溜的眼珠,显得十分猥琐,若是琅玕在此定然认得,他就是裘贵身边的师爷算盘牛。
他见楚临难得的好心情,赶紧凑过来道,“大人好计谋,如此将他们一网打尽,正是神不知鬼不觉。”说着又面露踌躇,“只是,为了一个小小西麓答疑院掌事,哦不,一介布衣,至于搭上一位皇子,而和陈后娘娘翻脸吗?”
楚临侧过脸来,脸上的欣悦半分没退,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那位师侄,可不是一般人。送她去了西麓,我就已经后悔了。若是这一把火,能把她彻底了结掉,别说一位皇子,就是再多搭上一位皇子,又何妨。”
“那...陈后那边?”算盘牛小心又补上一句。
“陈后...哼,长芮野种早就该死了...。普济寺僧人泄愤,我们措手不及。”楚临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算盘牛深知陈后可不是好欺瞒的,这次怕是要与她再次结下梁子。但见楚临一副除之而后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