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承黎也有诸多疑问难以解答,此时此刻,他已经对这位新任答疑院掌事起了十分的好奇。这位掌事,样貌恐怖,身体病弱,但处事冷静,心思诡变。
他一直欣赏这样的谋士,有了它就好比得到一把利刃,收鞘可防身,出鞘可制敌。可据面上看,他却是国师一边的人,如果这把利刃落到敌人手里,那对他也是极大的威胁。究竟能不能归为己用呢?不过,若要招揽,现在还尚早,且看看她的荆城之策,是怎么个结果,也不迟。
然而最令他不能释怀的是,当今夜被她拒之门外时,他竟发现自己会莫名的失控。自古成大事者,最重要的便是自持,最致命的就是失控。
想到此处,他全身一个冷颤,瞬间睡意全无。披衣起身,即刻修书一封发给了云湄。他必须要彻底查查她的底细,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琅玕睡的不沉,似醒未醒间,恍惚听到院子里有嘈杂之声,忙叫了声厉姨。厉姨闻声,赶了过来,却见琅玕气色好似墙面一样的灰白,不由吓了一跳。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昨儿又没睡好吧!”
琅玕没有接话,反问道:“院子里什么动静?”
厉姨恍然,“该死,这帮新来的下人不懂事,可是吵着姑娘了?”
“新来的?”琅玕轻疑,但一瞬就道:“谁送来的?是长芮还是裘贵?”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今儿一早裘大人来了,我见你还睡着,就把他回了。他倒不恼,说晚些时候再来,走的时候见你带的人少,要打发些下人过来。没多久,就送了两个丫头,一个洒扫下人并一个厨子,另外还送了些生活器具。我见都是日常用的,就擅自做主收了。这不,现在都在院子里安置呢。没曾想倒吵了你。”
厉姨一行说,一行张罗琅玕起身。又拿眼瞟了瞟她的神色,忐忑道:“呵,若姑娘不高兴,我这就连人带物都退回去。”
“不必了,咱们初来乍到。他一片好意,照单全收就是。”琅玕一脸的无所谓。
厉姨心安,马上笑应道:“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他送的也未必是咱们,还不是冲着楚临摇尾巴。咱们不拿白不拿。姑娘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
琅玕默许点头。厉姨忽然想起来,“对了,药还温着呢,我这就去端来。”
厉姨说着便走,冷不丁又转回来:“姑娘气色着实不好,咱们可不能被裘贵仨瓜俩枣就糊弄了。我看他今儿面色急,怕是一会儿就要再来。你听我的,别起来,好好养着,谁来也不见。”
琅玕收拾着衣服,坐起身,“好,不见。但我瞧今儿天气不错,没有一丝风。我去院里晒晒太阳,兴许能好些。叫新来的添把椅子到院儿里,你把药也一并端过去吧。”
厉姨见琅玕难得顺从,心里稍一琢磨:“晒晒太阳也好。等吃了药你再进来睡会儿。”
琅玕不由轻笑,裘贵送了这么多下人,攀交的倒殷勤。只是不知,如果他知道自己和楚临的关系,远非他想的那样亲厚,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而且他差了这么多人手在自己身边,一举一动自然是隐瞒不过他。只怕现在早就得知她起身,正一溜烟儿的往这里赶呢。也罢,既然他如此‘周到’,不如就随了他的心意。
出得房门,琅玕才看清她住的这方小院。正屋一明两暗,另有几间耳房给下人居住。院落不大,却不是无景可赏。院中梧桐、海棠两植,并零星搭配了些月季和丁香。植被不茂密,巧在疏落有致,倒也造景和谐,越发显得高矮成趣。晋西偏燥,不过阳春之节,院中却已油绿一片。脉叶混着初绽的花蕊,在阳光下闪亮亮的,一眼望尽就让人心生一股暖意。
新来的两个丫头甚是有眼色,手脚麻利的搬来一把扶手大椅,放于院中观景最好的石桌旁边,又按厉姨的吩咐搭了厚厚的毛毯,这才扶着琅玕过来坐下。
果不其然,琅玕刚刚坐定,门口便起了敲门声。新来的两个丫头中一个穿紫衣的,忙不迭要去开门。
琅玕轻咳一声,“春光正好,可还是觉得有些凉。你去再那条毯子来给我盖着。”
紫衣丫头收住脚,有些踌躇,终是奔回屋里拿毯子。另一个穿粉衣的丫头见状,便要接着去开门。
琅玕又道,“昨夜没睡好,身上怪乏的。你给我捶捶吧。”
直等着紫衣丫头回来,将毯子严严盖上,院门已经响了有一段时间了。见耗的差不多了,琅玕琢磨着,再响下去,怕是会惊动厉姨,这才唤她俩去开门。
院门一开,影壁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快步走了进来。一见到琅玕,满脸堆笑,“郎掌事,今日可好些了?知道您不服水土,竟病下。裘贵的心就一直悬着,深怕误了国师大人的嘱托,再没脸面见他老人家。”
琅玕并没有起身拜见,只稍稍将头一低,“属下乃新人,于情于理都该我去拜见您的。实在身体不争气,到今日也下不了地,倒让您挂念了,还请恕郎干失礼吧。”
“哪里话,哪里话,郎掌事一路过来。自是不习惯,是得好生将养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