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能接近金顶汗帐,第二次深入草原的行动还是取得了令诸人满意的效果。
昭王和顾昀对与北戎作战的信心更足,准备起来也更有针对性。
宇文泰对于这次也没能跟着他们一起到草原上历险表示十分遗憾。对自己身上由于这个亲王身份带来的桎梏更加不满。不过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孩子,个人私情和国家大义哪边更重要还是分得清的,并不会因为心中不爽而作妖。宇文泰表现出的与他的年纪和身份极不相称的沉稳与成熟,得到了叶榛、窦庸以及顾昀、明殊等人从上到下的信服。
叶榛曾不止一次与窦庸私底下喝酒时感慨过,若昭王是先出生的那个,该有多好。
倒不是说太子不好,太子为人仁厚是仁厚,做亲王就百般的稳妥,但为天子就未免太过软弱。别说那些兄弟们,便是朝上的大臣,只怕都能捏得住他。
这也只能私底下说说,喝完酒各自回了家,这话就要随风飘散,提也不能提。
明殊之前与不归的接触并不多,桃花溪畔的那一眼,给明殊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再之后相隔两年,于怀远重聚,明明算不得什么熟人,但明殊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她觉得与这位大师十分有缘,只远远看着,心里都觉得安定,与他说话,也总是如沐春风一般。不归对她的态度也与旁人不太一样。明殊能感受到不归对她的看重,对她的关心,亲密中带着克制。淡然的笑容,恰当的言语,精深的佛法,渊博的知识,这些都只是不归的表相。明殊一直觉得这位假和尚心里一定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自己在他面前,也总感觉无所遁形。
无涯、无心、无颜、无垢,这四个青年都是被不归派到她身边的人,是同伴,是战友,更是保镖,是护卫。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或许也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关于她父母的一切。明殊数次有找他私底下一谈的冲动,但数次都被自己强压了回来。
便是知道又怎么样呢?他也只是派了人近身保护她这个人和她身上的秘密。不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就是不归和尚觉得现在揭开谜底非明智之选,会给她或他带来灾祸。
望月楼正对着望月桥的桥头,四人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精致的轩窗推开,夜风清凉吹拂而来,桥上红男绿女,熙熙攘攘,手里都提着一盏精巧的花灯。有燕子双~飞,有莲戏鲤鱼,有白兔捣药,有牡丹,有蝴蝶,形态各异,桥上的灯光倒映在河面上,如银河倒悬,星星点点连成一片,说不出的漂亮。
坐在窗口的明殊将身体趴在朱漆的窗栏,下巴支在手背上,看着那花灯组成的光之河流,目光中流露出了一丝羡慕的味道。若那一切都未发生,她还是个无忧无虑,无惧无怖的孩子,现在也应该手里提着一盏花灯,与几个好友一起说说笑笑地走在人群里吧。
坐她对面的不归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见她脸上的表情,不归捻了颗佛珠,笑着提议:“总这样坐着也颇无趣,不如咱们也下去走走?”
顾昀的目光从明殊的脸上移开,点头附议。
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本就好热闹的宇文泰那是更不会有意见。
叫来茶博士会了账,四人站起身,打算下楼。
明殊目光一凝,突然冲到窗栏边大叫了一声“糟糕!”
那望月桥是几百年的木桥,年代久远,虽然每年都会有官府出资派人刷清漆桐油保养,但经不住突然涌上这么多的人来。连桥栏杆上都坐着不少童子。甚至还有小贩挑着担在桥上卖花灯和油糕。挤挤攘攘了这么久,古旧的望月桥有些承受不住。又有不少孩子因为兴奋玩闹,不知哪个孩子提议,他们开始一起喊着号子在桥上蹦跶。
“一、二、三、四……”随着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加入这项有节奏的运动,桥面开始微微抖动,最后越抖越厉害,在众人的尖叫声中,桥面终于断裂成好些块,桥上的行人前后都被人潮堵着,想跑都没地方跑。星河陡然破碎,刚刚还欢乐的海洋瞬间只剩下一片哭号尖叫。
“救人!快救人!”宇文泰冲到窗边,紧紧捏着栏杆,大吼了一声。
虽然是四人一道喝茶,但为保安全,昭王府护卫和云州军亲卫营的部属有不少都在距四人不远的桌子边,几乎将望月楼包圆儿了。眼见着昭王殿下一声大喊,这些人刚刚站起身,就见着他们的殿下毫不犹豫地一掀衣角,人已从二楼跃下,冲向了一片混乱的河边。
“等等我!”站在他身边的明殊下一刻也跃了出去。顾昀对毫无武功在身的不归说,“我们先去,大师您坐在这里,不要乱走动,以免发生危险。”说完随着明殊也出去了。
望月楼的二楼很高,能直接从二楼窗户跃下去而不受伤的护卫并不多,没能挤上桥而逃过一劫的百姓就见着桥边的望月楼上像下饺子一样,一会跳下来一个人,一会又跳下来一个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昭王殿下和庆平侯!他们二位跳下望月楼来救人了!”
桥边嗡嗡,落在水里的人听着了,慌乱的心似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