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宇文泰的时候,顾昀和明殊都没有提到城门口的那个小冲突。到是窦庸小半个时辰后急匆匆过来,脸上带着十分欠揍的猥琐笑容对宇文泰恭喜道:“娇客已临门,不知王爷何时请下官喝这杯喜酒?”
听了这句话,叶榛差点把手里的笔扔了,宇文泰一口茶水喷出来,淋了窦庸一脸。
“老窦,你烧糊涂了吧,昭王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叶榛心情复杂地看看忙着擦脸十分狼狈的窦庸,又看看一头雾水,捧着茶碗变成木雕,不过一会很有可能变成喷火暴龙的小外甥,“是哪家的千金?说来听听。”
“人还是侯爷命人送到衙门里去的呢。”好不容易把头脸擦干净,窦庸瞥了眼面色如常的顾昀,将嘴一撇,修得十分漂亮的黑胡须在颌下一翘一翘,“说不得下官可以王爷侯爷的喜酒一道喝哩。”
“嫂夫人只怕不许窦兄喝酒的。”
窦庸人到中年,身材不高,但容貌儒雅端正,出自名门,虽然家里头不怎么富裕,但年少时便有才名,也曾是个颇为抢手的香饽饽。进士及第之后,他拒绝了不少人的提亲,娶了自己老师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小师妹严氏。严氏一点也不凶悍,真的,特别温柔,特别娴淑,但窦庸就是怕老婆。他天不怕地不怕,比他官大三级的他得着都敢掐架,但只要严氏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一眼,我们窦大人立刻就怂了,叫往东不往西,叫撵狗不赶鸡,特别老实听话。也算得上是一枚奇葩。因为近来工作繁忙,窦知府的身体状况不大好,北方干燥寒冷,他的喉疾又犯了,所以严氏下了禁酒令。别说北疆的各种名酒,就连几乎没多少酒味的醪醩,窦大人想偷偷尝一口也是不敢滴。
顾昀一句话就让窦大人噎着了,不过宇文泰可没这么好糊弄。他下意识瞥了眼坐在角落里装壁花的明殊,虽然早就想开了,但有时候还是心里会犯别扭。窦庸跑来说的这句话,就跟杵了他肺管子一样,平息了好几个月的火山蠢~蠢~欲~动,眼瞅着又要爆。
顾昀与他在一起时间多了,见着宇文泰的脸色就知道这位要起火。窦庸是不忿顾昀把烫手山芋推给他,所以过来开个玩笑兼给他添堵来着的,估摸着还想探听探听第一手八卦消息,他可不知道这位殿下心里正有个求而不得,寤寐思之的朱砂痣、白月光,这下子正踏着他的痛脚,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昭王爷指不定被这消息一刺激就犯病拉不回来了呢!
“没什么,你别激动。”本来以为扔给窦庸就可以省心的顾侯爷叹了一口气,谁知道会碰上一个猪队友呢,只好认命地将这块火炭再次接手过来。“就是有人进城时与城门卫起了争执,嘴里胡吣了几句,当不得真的。”
“谁人胡吣敢拿这个来玩笑?”宇文泰冷笑一声,眉毛立了起来,“说说看,是哪家人这么大的胆子,有这么大的底气敢拿本王和你的亲事来嚼舌头!”
“是敬国公卫家哦!”窦庸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被明殊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你踢我做什么!”窦庸不明所以,见坐在对面的明殊拼命对他挤眼睛,眼睛都快抽筋了。
这个窦大人,平明看着精明得要命,怎么这会子就脑子转不过来了呢?您没瞧见昭王殿下那脸都扭曲成什么样了啊,眼里都喷火了。一个不小心,万一殿下不高兴了要拿刀子砍人可怎么办?
窦庸把头上有点歪的官帽扶扶正,对明殊使了个眼色,放心吧,殿下又不是任性的小孩子,哪里就会这么冲动了。
明殊:……
那边宇文泰已将头低下来,蹙着眉想:“卫家?敬国公家?对了,宫里头的那什么淑贵妃是不是姓卫的?”
这回连明殊都忍不住翻白眼儿了。那好歹是你爹心爱的宠妃,你的庶母之一,敢情您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淑贵妃娘家姓蒋不姓卫。”叶榛提醒外甥,“敬国公卫家当年庇护过薛驸马的幼女,也就是现今的宜王妃福慧郡主。”
宇文泰“哦……”了一声:“三嫂的事我在外头听过一些,倒也见到两回,不过不大熟。除了她之外,卫家人我还真没见过。”
宇文泰突然有点心惊,忍不住看了顾昀一眼。薛靖的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定北军解散对大盛北疆的防事损失极大,至今军中还有不少人在为定北军叫屈喊冤。宇文泰自己内心里,也觉得这位姑父死得实在冤枉。要不然父皇母后不会特意找到他这位表妹,又将她指给宜王做了王妃。可见父皇母后心里,也觉得对薛氏亏欠甚多。只是当年这是先皇定下的铁案,虽然父皇有意平~反,但要顾虑到先帝的名声,反也不能明着平,只能先将薛靖与北戎勾结的罪名模糊了,将当年的事都推给北戎西狄等国行的反间之计。可是对于薛靖本人和被解散的定北军,被杀害的定北军将领们都没有个正式的说法,更没有昭告天下洗去他们身上的污名。
父皇母后对薛家的愧疚宇文泰能感受得出来,这位表妹他在宫中家宴上见过几回,倒也称得上温婉娴静。只是可能是因为自幼养于闺阁,被卫家保护得太好,周身上下全是京中那些娇弱小娘子,风一吹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