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慕艾,这是一个生长发育十分正常的少年都会有的心思。宇文泰与顾昀年纪相近,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平生不懂相思,才知相思,便害相思,会因为张惶失措,患得患失实属正常。只不过是少年想恋爱了,怎么可能是生病?
顾昀这么想,不过他自己也是个跟宇文泰差不多大的人,也没有感情经历。母亲一向管得严,他连跟同龄的少女们多接触的机会也很少,所以他一时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宽慰宇文泰。
在他的想法里,昭王殿下估计是喜欢上什么出身不高的民女,因为身份的差距,所以亲事难成,这才忧思凝结,郁郁寡欢。但他实在说不出让他抛去顾忌,直接将喜欢的女子接到王府里的话来。
一来,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对昭王殿下也有同样的爱慕之情,二来,若身份差距真的明显,便是接了来,两下一起了,昭王无法给对方一个明正言顺的名份,对那姑娘来说岂不痛苦?
因为顾昀父母的原故,他心里所认同的是一男一女组成家庭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侍妾通房这种东西听着都觉得污耳,压根也没想过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屋里放上一堆女人。既然昭王看起来很有点情根深种的意味,想来他也不会愿意委屈心上人去做自己的妾侍,低人一等,俯仰由人吧。
顾昀只好不疼不痒地说几句,然后拉着宇文泰出了屋,骑马到了城外。
城内还好些,毕竟住户多,还有驻军帮忙,这场大雪只压塌了十数间陋屋,大街,屋顶,都被人扫得干净,出行不受阻碍。而城外,积雪已没过膝盖,四周只有白茫茫一片,极目远眺是无边无际的雪白,几乎无法辨清四周的景物。
顾昀拿马鞭向北一指道:“殿下有万丈雄心未实现,北戎狼子野心,时刻觊觎我大盛疆土百姓,陛下降大任于殿下,何苦此时学惺惺儿女之态,为私情而辗转纠结?您看看这山这城这万里江山,可觉心胸开阔了许多?”
宇文泰看着眼前的景物,深深呼出压在胸口几天的浊气,突然站上马背长啸一声,那声音传出老远,惊起枯林中一群黑鸦,呱呱喳喳飞上了天。
“谢谢你兄弟,你说的对,是我放不开,着相了。”
“想开了?”
“嗯,你说得对,这天宽地阔,本王要做的事多着呢,大道又怎可被私情左右。”宇文泰心中的石头随着方才的怒吼化为烟尘,顿觉身心轻松,之前的那些困扰等脱出来再回头看看,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胡虏不除,何以家为?何况明殊是个少年英杰,理当为他和顾昀的臂膀,并肩前行,立业开功,做出不世的功绩,正应汗青留名。自己会对他产生那样的心思,实在是不该。
就像与顾昀一样,成为一辈子的知己朋友,也当是乐事。
下雪的时候并不多冷,冷的是雪下过之后。屋外滴水成冰,檐角下挂着的冰凌足有尺把长,又尖又粗,城中已有倒霉的行人被冰凌砸死的事件发生。这么冷的天,商铺歇业,行人绝迹,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一家子缩在温暖的炕上猫起了冬。
好在云州境内治下一向良好,昭王来之后又大力加固各城城防楼宇,自云州成为昭王封地,境内出产银粮税收等原先要上交国都的部分都留下了最少一半自用,所以仓廪充实,气候条件再恶劣,百姓肚里有食,身上有衣,房中有炭,这个冬天猫着过还是过得下去的。
只是云州军的军人们没有百姓那么好命可以在家猫上一冬躲避严寒。
正所谓冬练三九,越是这么冷的天,越是要将士卒拉出来好好锻打一番。
沮渠莫一传出来的消息是,大汗王虽然一直重病,但偏偏吊着那口气,一时半会的死不掉。北戎境内局势十分混乱,各个势力都心怀鬼胎,只等着汗王归天之后觑着空子好一击得利。
十三王子也速失里已经取得了不少部族的支持,原是最有力的王位竞争者之一,谁知道前年秋天在青州被当头一击,损失了本部不少精锐兵力不说,还让他的大舅子,西凉王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不满。
西凉主帅是西凉极为信任和倚仗的心腹爱将,因为也速失里的撺掇和利诱,他失去了第一时间后撤的机会,还被也速失里推到前方丢了性命,一口气损失了万余精兵和一员猛将的西凉王听到消息,险些气得吐血,于是索性派了人进入草原,将自己的妹子和外甥们接回了西凉,再不肯搭理也速失里,令其折了一条大粗胳膊。
其他有实力的兄弟们自然更加蠢~蠢~欲~动,几方时有摩擦,损失都不小。
原本也速失里可以用实力碾压,现在折了臂膀,几方拉锯,这就有的耗了。
不过沮渠莫一对也速失里的最终胜利是毫无怀疑的。在他看来,那几个兄弟虽然实力都强劲,但他们不是太蠢就是太胆小,不黑不狠,论起聪明心性根本比不过他的十三哥。
或许要多花些时间收拾局面,但最后能成为北戎新汗王的,一定是也速失里,也只有他。
关于这个消息,不归与顾昀、宇文泰和叶榛一起讨论过。不归认为,以也速失里的行~事作风和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