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外的人听着屋里这么一声尖叫加一声大喝,忙打从外头推门进来:“娘娘,出了什么事?”
进来的是绿珠,她人老实本份,本应与红袖一道守着门的,因为红袖脸色苍白,额上直冒虚汗,就让她先到另个厢房里歇着,整个院子里只她一人在外间守着。
“外头还有谁?”卫明兰紧紧掐着唐国夫人的肩膀,指甲都险险要陷到她娘肉里去,因为惊吓过度,只涂了蜜脂的双~唇都有些发紫了。
“没人啊……”绿珠茫然,“奴婢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半个人影也没见着的。”
母女二人互相撑着,才没双双跌倒在地上,她们对视一眼,彼此见到了惊惧。
“你也听着了?像是个人吧。”
“是呢,那声儿可近可清楚……”庄氏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怎么听着,竟有些耳熟?”
二人又是对视一眼,惊骇之下差点再度尖叫出声。
壮着胆子,三人彼此扶着走出房门。只见清风徐徐,白墙灰瓦上爬着碧绿青藤,院角几丛翠竹,阳光煦暖映着干净简洁的院落,洒下泛着金白的暖意。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哪里能见着半个人影?
“或许,或许只是风响……咱咱咱们一时听岔了……”唐国夫人脸色惨白地环顾四周,“要么就是白日里撞了鬼。”
“大相国寺里有佛光普照,哪里能有鬼近得了身?”卫明兰的身子摇摇欲坠,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力站着。
“那,总不可能是那个谁……”
话音未落,又似乎有女子哭泣声嘤嘤传来,细若游丝一般,二人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那声音忽远忽近,忽清楚忽模糊,滑溜得很,根本找不到方向来。
“啊!”母女二人一把抱紧对方,双股战战,直翻白眼儿。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绿珠见她们两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心里也害怕,见卫明兰牙关紧~咬着直翻眼白,也怕她一下子厥过去,忙上前拿指尖去掐她人中。
卫明兰被她掐还了魂,一把擒住了张惶地问:“你也听着了是不是?你也听着了那个丫头在哭?她在哭什么?她到底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您在说什么?奴婢只听着风声了,旁的并没听着啊!”绿珠睁大了眼睛,四下乱瞄,“这这这……这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能吧,这儿可是大相国寺……”又将卫明兰刚刚说庄氏的话车轱辘一般地说了几遍。
“怎么没有?就在我耳朵边上哭着呢。”庄氏腿发软,已经站不住了,跪坐在地上,“真真儿的,刚刚就在这耳朵边上……”
娘儿俩再一细听,那哭声又分辨不出来了,依稀仿佛的,是风声,是竹叶摇摆的声音,还有相邻的院子里隐隐传来的女子说话的声音。
“隔壁院子里的娘子,可是被什么惊着了?要不要人过来看看?”
“不用了,多谢,原只是有只猫儿突然蹿出来惊到了主人,并不妨事的。”在卫明兰的眼色示意下,绿珠将人拦了。
听着声响的红袖一边系着外裳的衣带,一边急匆匆从另一头赶过来,见卫明兰脸色极差地被绿珠扶着,唐国夫人不知为何跪坐在地上,神情惊惶,钗环凌~乱,与平素的样儿极不相同,心下虽诧异,却也忙上前去扶庄氏。
“红袖,你方才有没有听到有女子哭泣之声?”
红袖心里揣着事,刚刚一直在隔间里躺着,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被卫明兰和唐国夫人一声凄厉惨叫震清醒了,什么女子哭泣之声?她完全没有听到。
见红袖也摇头,唐国夫人心已经吓毛了。若说绿珠一个人听漏了或有可能,但红袖也没听着声儿啊,这两个都是卫家家生子,忠心上靠得住的,不会联手来吓她,唐国夫人这时再与卫明兰说话便带上一丝哭音儿了。
“定是那孽障化了鬼,来寻我们晦气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娘你冷静点儿,这青天白日,佛祖眼皮子底下,哪只鬼有这能耐?定是哪家淘气的丫头扮鬼儿来吓人的。”话虽这么说,卫明兰心里也是发毛的。什么人能有这本事,同一个院子里,只让她和庄氏听着哭声,那声音还能绕着圈儿避开人的?
只是这两人心里揣着鬼呢,纵是面前两个是心腹的丫头,她们也不肯说出心里怀疑的那人是谁。大相国寺不能待了,卫明兰也顾不得还有多少话没跟庄氏说,匆匆命了人收拾车马,连斋饭也没吃一口,就如火烧了屁~股一般赶回宜王府去了。
庄氏这边也叫了心腹的仆妇,紧着回了敬国公府,这一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身上起热,人烧得迷迷糊糊的直说呓语。翻来覆去都是在说真定府的那些事。卫三老爷一狠心,直接将妻子圈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只放几个心腹的陪房嬷嬷守着她,不叫一丝不能说的话漏出去。他又擒了那日跟着庄氏去大相国寺的仆婢们一个个拿来细审,只道是夫人先前还好好儿的,等宜王妃进了独院后就都将人遣出去了。王妃出来的时候面色很不好,接着夫人就回来了,回来就病了,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