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遮挡了阳光,显得有些昏暗,不过已足以让人看清车内人的脸。那人细看了又看,车里女子五官秀致,眉目与车外的这个书生倒有几分相似,心里便信了他们是兄妹。他看看李栩又看看明殊,心里赞了一声好相貌,却也没再难为他们。
恰此时去问询的士卒回来,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打听过消息,这两人所去投奔的亲戚真有这么号人,那头领也就挥了挥手,放了他们过去。
马车再次前行,明殊后背已经有点湿了。这次算是有惊无险过了关,可见这青州城内也是有派系的。一方消极怠工,一方剑拔弩张。否则也不会出现差别这么明显的两支巡兵队伍。
李栩带着马车,四人很快来到他表叔的家中。李栩表叔姓房,年约五旬。方才有巡兵到他门上打探时,他于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这回见了李栩,两下将话对一对,房表叔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目的,二话不说,便将他们安顿下来。
如今青州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般的百姓无从知道,只是这场时疫来得奇怪突兀,一点先兆也没有。据房先生所说,周围街坊之中并未听到什么疫病的消息,但城中气氛却相当紧张。房先生是个特别有政治头脑和机敏度的读书人,虽然他只是个教书先生,但因为他年少时走过不少地方,结交过不少朋友,眼界比较开阔,早些时候,便察觉到其中的不妥。
他的独子原在青州军中效力,后来以身殉国,军中的好友每年都会来拜访他并给他送些米面油盐。平素也常有些他视为子侄的军人在休沐时过来同他说说话,帮他做点活计。可今年,儿子忌日刚过,这些军中的子侄辈们便没了消息。随后城中便开始戒严,关于时疫厉害的榜文贴得到处都是,满城百姓许进不许出,搞得人心惶惶,许多店铺关门歇业,百姓们躲在房中闭门不出。
“青州这些年还算太平,虽然偶有鞑子来打草谷,但也只敢在离城关很远的村镇,打一场便逃了。闻将军两年前带兵出去扫过一回,端了三四个鞑子部族,凶名远扬,这两年都没有鞑子部族敢靠近青州一境。”房先生顿了顿说,“只是这几日,老夫瞧着,街上的军卒之中,似多了不少生面孔。”
所谓生面孔,便是面容与汉人有异的异族人了。
“陈府君听说也染了时疫,如今还在府衙之中,根本没人见得到他。”
明殊与李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现在府衙当家的乃是同知泰如春,他向青州军借了三千人入城,协助城中巡防。”
难怪街上的巡兵们穿着的都是青州军的军服,原来都是正经青州军的士卒。
“青州军带队的校尉原是我儿的袍泽,平素与老夫也有往来,只是不知为何,他这次进城并未来老夫家拜访,也未派人给老夫送过一字半言的信,老夫曾去问过,说是他也染了疫病,搬进了府衙与陈大人一道接受治疗,不知何时能醒。”
今日来他这儿问询的士卒也巧,以前曾跟着校尉抬东西来见过他,有过数面之缘,那士卒见了他之后,所说的几句话都十分耐人寻味,也是因此,李栩他们才会这么顺利过关。房先生虽然以前见过李栩,但他知道这个远房的表侄是在京城里做禁卫军的,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带人寻到青州来。他老家濮阳可不剩什么亲戚在了。若换个人来问,说不得房先生还想不起李栩这个侄儿来。
“所以青州军中,实则现有两派人,一派是被北戎收买了的,还有一派是被人控制了,并不知情,但心有怀疑的?”
这样一来,城中巡兵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就有缘由了。
李栩和明殊从房先生的描述中大致知道了一些城中的概况,接下来,二人就要分头去打探消息。
在房中歇了歇,几人碰头,由房先生画了青州城大致的图形,讨论了一下几人接下来的行动,就听得外头有人敲门,却是另一队人来了。
这队人人数很少,不过三人,里头却有一个明殊的熟人。
“你怎么来了?”见到她,明殊很是吃惊。
“我怎么不能来?这儿论起来我比你们可都熟。特别是知府衙门和指挥使府。”变了妆,戴着长长帷帽遮住了头脸的海丽说。
“你可是刚从这儿逃走的。”明殊抬手拿下她的纱帽,露出来的西凉人容貌让屋主房先先险些叫出声来。
“怎么还会有个胡人?”
“别担心,这位是闻将军的故友,来帮我们救人的。”明殊转脸问她,“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就你这张脸,守门军能放你进来?”
“这你放心,若没点本事,当初姑娘我怎么能从重重守卫中逃出青州呢。”
这倒也是,好歹海丽也是西凉摘星楼里数得上号的人物,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做什么一流的杀手。
“城中布防什么的,自有他们这些男人去查,我要你帮我探探指挥使府,看看能不能把闻怀瑾弄出来。”
等等,什么他们男人,我就不是吗?虽然真的不是,但知道我不是男人的,在座诸位里也应该只是无心一个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