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而被外围百姓挡着还没挤进人群的几位大人汗如雨下,腿似筛糠,恨不得把自家不省心的女人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这都什么事儿啊!早上出门还好好儿的,这下了衙门,还没进屋喝口热茶呢,自家的娘儿们就给惹出泼天的祸事来了。眼瞅着头上的乌纱摇摇欲坠,几位大人面如土色,相顾苦笑。
明殊眼尖,见着人群里夹着几个穿着官袍的人,忙过去将百姓分开:“各位乡亲让让,都让让,这里头夫人们的当家都来了,你们让他们进来点。”
明殊弯着眉眼,拽着一个愁眉苦脸,身上穿着二品绯色官袍的黑胡子文官,一边引他进来,一边絮絮叨叨着说:“你看啊,这事真不能怨您,谁叫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婆娘呢?”这文官身边的长随脸色铁青去瞪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不会说话你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明殊浑若未觉,指着顾昀对他说:“您看着我们世子了吧,他可气得够呛啊!他是奉旨调兵,将士们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连皇上面子也不给,这不摆明了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军中有这样的刺头儿,若不给拔了,还不知道要惹什么祸事。这样也好,今儿这些跳出来摆明不给皇上他老人家面子的,世子爷肯定一个个都记清楚了,回头就列个单子送到宫里去,也好给皇上提个醒,让他知道这朝里头有哪些人家是不忠心的,只想着自己不顾念国家的。”
那文官听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觉得脚下发飘,头上落雷。
他是朝中重臣,皇上当然不会因这件事直接撸了他的乌纱,扒了他的官服,但这是一根刺。
皇家最重视的是什么?是忠诚,是脸面。若有意见,私底下去找人疏通关系使使手腕是一回事,这样明火执仗捅破闹出来又是一回事,让皇上知道,后果无异冰火两重天。
前者顶多上头会觉得你有点小私心,后者就是摆明车马不尊重圣意,甚至直接就是要跟皇家对着干了。
冷汗顺着后背哗哗地淌,他只能被这眉眼含笑的小子拉到京兆府尹前,对着殷府尹和陆指挥使一个劲儿道歉:“家中老母愚钝糊涂,冒犯长公主,是家人看顾不力,本官汗颜,汗颜呐。”
“李大人是孝子,满京城都知道的。”殷府尹摸着圆鼓鼓的肚皮,眼含同情,“只是眼下贵府老太君已经这样闹开了,这可怎么得了。您是没瞧见刚刚她怎么跟长公主殿下说话的。就连宫里皇后娘娘对长公主也是客客气气的……唉,李大人啊,不是我说你,老太君年岁这样大了,好好在家里颐养天年不好吗?非要来搅这浑水。”
陆指挥使则是表情十分不善地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还请李大人速将贵府女眷带回去严加看管,还庆平侯府一个清净,别再让百姓们围着看笑话。与其在这儿消磨时光,李大人不若回去亲与令郎收拾行装,以免误了军时,再让老太君白发送黑发,心疼出个好歹。”说着,他向皇城方向拱了拱手,“至于其后如何处置,自有圣断!”
“对对,自有圣断!”殷府尹一脸老好人样,抚着胡子人云亦云。
李侍郎心里那个苦啊!
孽子,都是孽子没出息,才让老母这么一把年纪了来这儿丢人。丢人不说,还要带累他失了圣心!用不着庆平侯世子上军棍,回家就先让这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孽子好好尝一顿竹板烧肉,教教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想到此,李侍郎腿不抖了,心不颤了,一个箭步冲到老娘身边,二话没说,先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磕的额头上起了老大一个红包。
李老太太冷不丁见当官的儿子突然冲过来,心下大喜,正觉得心头底气上来了,却没想到儿子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跪了,跪了还磕了,磕了还哭了。
“娘啊,您若还想见儿子好,就立刻随儿子走,别再闹了!”
什么?!老太太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啊,老娘我在这儿舍了脸面为你儿子求活路,你非但不感激,倒来拆台了不是?
李侍郎也光棍,直接脱了头上乌纱,赤红着眼说:“妇人不得干预国事,咱家当初既送了栩儿入禁军,就当想到有这么一天。这是他的本份,是他的荣光,您老若不让他去,用不着鞑子的刀枪,按军规他就要掉脑袋。您若想让他顶个贪生怕死的逃军罪去见列祖列宗,不如我现在就回家给他个痛快,然后自缚了双手去大理寺领罪。您就当这辈子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没养过李栩那个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