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道儿走,你当我们乐意低三下四地伺候人?”
“不信你问问陈哥和贵喜,他们为什么不肯签死契?”
陈石闷着声说:“家里还有爹娘和小弟,攒够了钱,我总要回去的。”
贵喜也垂着头:“家里困难,去应征将军府也是因为人家给的工钱多,活计不像外头那么累,不会白损了身子骨儿。我将来想有本钱做个小买卖,孝敬爹娘,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给他们大长了,送他们去念书考功名。”他挠挠头发,“我不想将来娃娃生下来就给人当奴才。”
哈?生下来就是奴才的家生子?少良,觉得胸口中了一枪,膝盖上插满了箭,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凡大宅门里头,传的最快的约摸就是哪个人得了势又哪个人失了宠,特别是对这几个来历与大家不那么一样,却又得了世子爷青眼的“外人”。总之,到了第二天,大家对哈少良的态度就有那么不大对了。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哈少良就像被拔了毛的公鸡,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灰头土脑,呵出的气都带着一股子生无可恋的味道。
明殊看不过去了便劝他:“我说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被人笑话了几句,戏弄了两下就没了精神气儿,要死要活的跟个娘儿们似的。那要是以后跟着世子爷上了战场,看着敌人杀过来还不得尿裤子喽?瞧你这点出息,好歹你还是将军府出来的,别给你老哈家丢人。”
哈少良翻了个心,觉得小明子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被人说闲话的又不是他。
贵喜也来劝:“他们是地道京里人,看不起咱们乡下来的也属正常。反正日后咱们是要跟着世子爷去黑山大营的,又不用瞧这些人的脸色过活,话再难听你也莫放在心上。咱们自己争口气,将来在战场上未必不能战功立业,说不定还能换个官身,给家里人挣份脸面。到那时候啊,你再回京里看看,他们得上赶着巴结奉承你。今天拿你当孙子,明儿就得把你当祖宗。”
哈少良总算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你说的倒轻巧,战场是那么好上,战功是那么那得的?大盛的军爷上百万,这些年死在战场上的以千计,以万计,真正能活下来拿着军功换官身的有几人?只怕我们有命杀敌,却没命回家。”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几人相对无言。
过了良久,明殊才说:“哈少爷,要不,你还是回中山顾家吧。”
“你说的对,上了战场就是我命由天,你不会武功,也没什么力气,上了战场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我估摸着世子爷也未必乐意让你跟着去军营。”
“屁!你刚刚还骂我没出息,现在倒要叫我夹着尾巴回去?我回去说什么?被人撵回来了?没胆子上战场杀敌,逃回去了?”哈少良双眼赤红,怒道,“我不能给我爹我叔叔们丢人,更不能叫我兄弟们瞧不起。老子不回,死也不回!”
“这就对了!”陈石一巴掌拍在哈少良的后背上,拍的他一呲牙,差点儿从床上栽下去,“是男人就手底下见真章。再者说了,跟着世子进军营又不一定就要上战场去杀敌。大盛边境还算安定,好些年没有打仗了。更何况世子的身份特殊,年纪又轻,朝中那么多大将,怎么也不能让他上战场不是。”
明殊暗暗叹了口气。
自薛靖一死,定北军解散,北方边境便不怎么安定了。与大盛北疆接壤的北戎、西狄及沙罗十三部时时与北疆边军起摩擦,到了秋末,更不时有马队出没边镇打草谷。前几年还只是抢抢粮食牲畜,从去年开始,这些打草谷的发展到抢女人,屠村,别说男人,连老人和婴孩也不留。
朝廷倒是发文谴责,但北境以北多是游牧民族杂居,人家又是抢完杀完就跑,就算知道了行凶者是属于哪个部族的,也很难追责,将那些凶手绳之以法。
北戎等国所表现出来的,以其说包庇,不如说是放纵,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在他们授意下的行凶,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表面上还蒙着一张纸,画着漂亮的图画用来遮遮羞罢了。
等哪天他们不耐烦了,将这纸一揭,平静了近二十年的边关战火又要燃起。
朝廷没有坚不可摧的定北军在北境坐镇,不知这些穷凶极恶之徒会策马冲入中原多远,又有多少百姓被他们祸害得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