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乱世》
第五章:《当时年少春衫薄》
美酒,佳肴,
倾城,绝色。
浅吟低唱间觥筹交错。
韦庄本来酒量不错,但今日忽听着“洛阳才子他乡老”之句,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才饮了五杯,便觉上头。胃中一阵翻腾,知道不能再饮。忙挡住酒杯道:“老夫年迈,酒量大不如前。不能陪二位尽兴,惭愧,惭愧!".说罢,起身欲走。
“不行,不行!”王建按住他肩膀,道:“韦大人,你这一走,宴席岂不散了?就算不饮,吃吃菜,陪咱们坐一会也是好的。”。
见主人发话。韦庄也不好太驳人家面子,复又坐下。天香夫人使个眼色,一旁的侍女乖巧地转身回房,片刻工夫,便端了几盏香茶上来。
“韦大人,请用茶。” 天香夫人接过茶盏,亲自奉上道。
“哦!有劳夫人了,岂敢,岂敢!” 韦庄连忙双手接过。
“哟!韦大人,您还学咱女子,手腕上戴红线呀?”
天香夫人眼尖,一眼瞥见韦庄的手腕上缠着一道红线织就的同心结,同心结畔还垂着两片黄金叶,雕工精致,熠熠生辉。
“呃,这是老夫的一位故交所赠,祈保平安的”。
“怕不是吧!” 天香夫人一双清澈的美眸紧紧盯着韦庄,似笑非笑。
“怕不是吧!妾身虽然见识不多,但也知道祈保平安得挂玉佛,玉观音之类的。这同心结嘛,多半是女子送给情人的。夫君,你说是也不是?”
王建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韦大人年少时貌比潘安,才夸宋玉,又兼诗名满天下。有几个红颜知己,送几件贴己物儿,自是少不了的。”
韦庄脸上一阵尴尬,幸好此际喝了几杯酒,老脸上已是一片酡红。
“韦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将红线解下来让妾身瞧瞧?”
“这个,,,” 韦庄一阵踌躇,不明白二人葫芦中卖的甚么药。王建却在一旁起哄道:“瞧瞧,瞧瞧!说不定是哪位大家闺秀的私房物儿,解下来咱瞧瞧!”
“也罢!”韦庄被逼不过,只得解了红线,双手递过。
天香夫人接过红线,细细抚摩那同心结,只见颜色暗红,显是有些年头了,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再看那两片金叶子,右边的一片背面刻着:“红绫”;左边的一片背面刻着:“端己”(韦庄,字端己)。不禁珠泪暗涌,
难以自己,竟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这,这,这是为何?” 变化突然,弄得韦庄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韦大人,借一步,咱到内室详谈。” 王建一手扶起天香夫人,一边递眼色予韦庄道。
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韦庄只好跟着二人进了内室。王建放下节度使的身段,哄着夫人。当真是温存备至,千依百顺。见了眼下这般情景,韦庄终于明白王建为何肯放下架子,屈尊亲自拜访自己了。想来,定是这位天香夫人要见自己,王建拗不过,只得听从夫人之命。只是,这位天香夫人与自己又有何渊源,为何定要相见呢?
韦庄尤在沉思,天香夫人却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精巧的黄铜钥匙。“啪嗒”一声,将床头的一方紫檀木柜打开。轻轻揭开上面的蒙布,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领天青色的长衫。韦庄一眼望去,只觉这件长衫颇为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个所以然。
“韦相公,您瞧瞧这个,可还识得否?”
韦庄接过长衫,只见襟口上用红线绣着一个“韦”字。这是韦庄的母亲,在他十六岁生日时亲自绣上去的,这件天青色的袍子,也是那时置办的。韦庄的手,不禁微微颤抖,没想到四十年后,身在异地他乡,却还能见着四十年前的旧物。
“这,这,你是?” 韦庄心中一阵激动,如四海翻腾,语无伦次道。
“韦大人可还记得徐红绫么?”
“红绫?”
韦庄脑海中募然有了印象。那时,还是咸通元年,自己才二十五岁。虽然少年时便有才名,无奈屡试不中。
失意之下,每日里流连于长安的秦楼楚馆,勾栏瓦舍之中。很过了几年荒唐的日子。
“红绫!红绫!“ 啊!想起来了!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红袖招里的红绫!像!确实像极了!
韦庄脑海中,时光倒转,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再看看眼前的徐天香,竟与印象中的红绫如此相似。不禁惊诧莫名,仿佛有恍如隔世之感。
“如今却忆江南乐,
当时年少春衫薄。
骑马倚斜桥,
满楼红袖招。
翠屏金屈曲,
醉入花丛宿。
此度见花枝,
白头誓不归。”
徐天香缓缓吟道,一边流泪。见此情景,韦庄脑中“嗡!”地一炸,如同惊雷闪电。募然间,前程往事如海市蜃楼般在眼前一幕幕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