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狼安详地睡着,像两只家养的狗一样。均匀的呼吸,节奏缓慢的心跳。看不见尖长的虎牙,更看不见能轻易撕裂猎物的利爪。没有被血液灌满的双眼,也没有剑拔弩张的杀气,一切是那么平静,像是一塘池水,轻轻敲击空气,都能泛起层层涟漪。
老板娘微微睁开了眼,蠕动了一下身子,看着男人在穿衣服。
“那俩日本人走没。“女人窝在床上,脸上挂着半透明的恐惧。
“走啥啊,还在外面睡着呢。哎……”老板提着裤子。
“这天才刚亮,趁乡亲们都还没起来,赶紧把这两颗地雷给弄走。”女人从床上坐起来。
“你以为我想脚底下踩着地雷啊,这都踩上去了,不好挪开脚了!”男人拴着皮带。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想这两个人在着住下啊?日本人,外面那两个是日本人啊!你脑袋不想要啦。”女人走到男人前面,狠推了一下男人的脑袋,同时为了不吵醒松本和彪子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可告诉你,赶紧把这两人弄走!”女人小声斥喝着。
“过来,你自己来看这外面!”男人拉着女人的胳膊,向窗户靠去。“你自己看看,这怎么弄?”
“这怎么这么多当兵的,什么时候来的。”女人惊讶地说。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来了,刚想送外面那两人走,就来了,你说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男人把张开的手握成了拳头。
“那不正好吗?叫外面的人来把这两王八蛋抓去不就得了。”
“我的祖宗呀,你傻呀!我帮这俩日本人治了病,他们肯定认为我是汉奸,说我和日本人有关系。到时被抓去坐老虎凳啊!再说,就算外面的这些当兵的没为难我们,这事要是让乡亲们知道了,以后咱家怎么抬得起头啊,出门估计都有人往我们脸上吐唾沫。”
“还不是怪你,没用的东西,连个日本人都打不过。不知道我嫁给你是为了什么,现在好。本来要死的那个也被你给医活了,真是妙手回春啊!”女人觉得用言语讽刺还不够,不忘用眼神鄙夷的眼神盯着男人。
“得,得。我没用,好了吧。我现在没功夫跟你在这吵。”男人从口袋里摸着钞票。“你拿这钱去镇上买点米,买点肉什么的。”
“你这什么意思?请客啊?你脑子被门夹了啊?请日本人?”女人拍着男人的脑袋。“还有你哪来这么多钱?咱们自己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你还给日本花这钱?”
“我的祖宗,你小点声。待会儿把那俩大爷吵醒了。把我俩都给崩了。”
“我说你,看我出去把那俩小日本给跺了。”女人整理着衣服,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冲出去一样。
“那你去吧,菜刀就在床边。那俩日本人都还没起来,你拿着菜刀把他们都给剁了。”男人倚在墙上。完全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反倒像是在看戏。
“你以为我不敢啊。”女人说着,往床头走去,拿起刀。
“去吧。”男人继续添油加醋。
女人朝着门走去,又绕了回来。男人看着这情景,偷笑着。
“你笑,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给剁了先。”女人竖着把刀正对着男人的鼻梁。
“剁吧,剁了可就成寡妇了。”一把刀就在眼前,男人却一点也不恐惧;而昨晚穿过门的松本的哀求声却让他彻夜难眠。
女人把刀往地上一撂,发出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而松本和彪子并没有被吵醒,也许是昨晚太累了的缘故吧。
“给你说多少遍了,小点声啊。”男人像是在教育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女人伸手去摸男人口袋里的钱。“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吃饭的钱。”男人推着女人的手。
“我去买菜,可以不。算我倒了八辈子霉,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女人从男人口袋里摸出了所有的钱。
“快去吧,晚了买不到东西了。”男人催促着。
“你个汉奸,早晚拖出去给毙了。”女人把钱折好,放到了荷包里。“你就留下来陪你这些大爷吧。”女人说着,走出了卧室,穿过药房大厅时,像是在过横架在两座高山之间的独木桥一样,每一步都是步步惊心。走在万里高空,只敢眼睛平视着前方,脚下不见底的深渊好似饥饿地长着大口。本该是让人觉得惬意的微风,却像是死神的鼻息一样,舔舐着每一寸她裸露的肌肤。
老板一直在卧室里吸着烟,一支接着一支,白色的烟雾被空气一点点地稀释。时不时还张望着窗外。每一个士兵都想收复失去的国土,拯救深处战火之中的百姓,而老板却盼望着外面的士兵早点离去,前进也好,撤退也好……只想他们离开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砰!一声炮响,声音并不大,却能震碎屋里的平静,也能唤醒受伤的狼……
松本和彪子都爬了起来,松本走到药厅的窗前,小心的向外张望,几束黑烟从前方的阵地升起。
“哥,他们打过去了,怎么办。”松本急着说。
“两位太君啊,这下怎么办啊。”老板也慌张地从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