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回国,从此余生,只能扎根在陌生的土地上。
在美国的这些年,每当父亲向乔戴说起景如瑜时,眼眶都会微微泛红。都说患难见真情,交了景如瑜一个朋友,到底不枉他过这一生。
所以不管是出于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还是出于对父亲朋友的尊重,乔戴都无法对面前的中年男子产生哪怕是一丝的恶感。即便景如瑜插科打诨,对乔戴各种搞怪,乔戴也不生气,笑着陪他玩。玩累了,他才坐在沙发上,面上的嬉笑总算是收敛了一些。
“小戴啊,你是个好孩子,很好很好。你爸爸很幸福。”
乔戴看着景如瑜终于消停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此时笑得更加开心,唇角的笑涡又深了一些:“我父亲一直很庆幸能与您结为朋友,他觉得,能与您有过这样一段友谊,才算是幸福。”
景如瑜脸上的嬉笑此时如同潮水般退去,脸上带了几分怀念与追忆。
“你爸爸也值得我结交,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软,不知道拒绝人,就知道做老好人。当年如果不是他…..唉,不提也罢。”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又添几分懊恼:“其实也不怪他,如果当年我没有识人不清,没有做垮生意又从头来过,凭借我的实力本来是可以帮他补上那个漏洞的,唉,都怪我。”
景如瑜面上已经尽是悔意与气恼。
乔戴心中也有几分触动,她连忙劝道:“不是的,景伯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比您做得更好,在所有人都怕引火烧身的情况下,只有您还愿意拉我父亲一把。如果没有您,我父亲现在恐怕还坐着牢。”
景如瑜听到乔戴的安慰一怔,而后收起脸上的懊恼,抬头朝着乔戴笑了笑,这一次的语气郑重了许多:“小戴啊,你很好,以后不管你做什么,都要保持你的这颗本心。”
而后便顿了十来秒,乔戴似乎也知道他还有下文,也不接话。景如瑜斟酌了一番语气后,又对乔戴说:“小戴,你这次回来,是想给你爸爸报仇?”
不得不说景如瑜是只老狐狸,乔戴此番回来,一没有交代停留时间,二没有揭露回来的目的。但景如瑜就是从些许细节分析出了乔戴多半是回来替她父亲报仇这一点,虽然好像是个问句,但语气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笃定。
乔戴面色如常,没有仿佛被揭开了真相的慌张无措,而且她在观察了景如瑜这一段时间后也没有再打算隐瞒,当下便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我父亲当年受的罪,总需要有个人来讨。”
“但那人不该是你。”
景如瑜脸色凝重:“这些年我也在不断发展,虽然近几年我已经把大部分生意挪交给景尧。那臭小子人虽然讨厌,但不得不说他在商业方面比我更加敏锐,心性也比我更加决然,更加下得去手。我的公司在他手里更加壮大,顶多不出五年,闵峥那里我就会讨回所有的债。你是女孩子,不该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乔戴对于这样的话早有预料,也早有准备:“那么景伯伯觉得我这个女孩子应当如何?我应该穿着漂亮的衣服好好利用我的外貌条件,每天穿梭在纽约的大街小巷,声色犬马,逍遥自在,直到二十七八了再找个有钱男人嫁了,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还是认真读书努力上进,拿到好的文凭,进大公司大企业,拿着可观的薪水然后养着我的父母,最后在狭窄的同事圈子里同样找一个业内精英或者是日复一日地相亲,最后同样过上无趣的婚后生活?
从我知事以来,我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自己怎样去争取。我今年23岁,MIT经济学以及工商管理双学位毕业,经济学硕士。我每天不停歇的抽取一切时间学习,不断充实自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再踏上C城的土地,我已有底气收回自己的一切。
景伯伯,有些事情,不只是,我不得不去做,还因为,我心里渴望这样去做。”
景如瑜愣愣听完这段话,竟有几分哑口无言,他从前听何世元炫耀,便知道他这个女儿优秀,却不知竟是优秀到这种程度。六年时间,她不仅完成了当初中断的高中学业,还在美国顶尖的学府修完了双学位和硕士。这是需要何等的努力和天赋才能完成的任务。
他终究是无话可说,沉默片刻,最后拍着沙发靠手哈哈大笑起来,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人此刻竟在大笑声中眼圈有些隐蔽地泛了红。
景如瑜大笑完,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中含着几分感慨:“当年的老何一定没想到,他的女儿那么有出息,那么能干,如今我们都是老一辈的了,我的话你听不进去也是正常。也罢,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记得,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
乔戴眯起眼睛笑着露出了几颗白白的牙齿,就等着这句话呢:“景伯伯,现在,就是时候需要你提供一些帮助给我啦。”
景如瑜好奇地把脑袋探了过去,听乔戴像只小狐狸一样笑着开口说了如此这般。别墅里明亮灯光照耀下,一老一小一边耳语一边露出了邪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