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竄房越脊跃出围墙,向西奔跑。这是进山的路,沿着山势蜿蜒曲折,路旁长着灌木树丛,牵衣扯足,甚是难走,却也极易隐蔽。朱令在前,施展轻功,如一条黑线向前划去。陈烨隐去身形啣风而行,跟在朱令身后,不发出一点声息,朱令自然不知。大约跑了三十余里,到了一个山谷,前面却是黑沉沉一大片树林。走近了才知,树林掩映中,竟是极大一个寺院。此时山门紧闭,整个寺院不见一点灯光,仿佛溶化在夜色里。朱令并没有敲门,却是跃墙而进,陈烨跟到山门前,见门楣上方镌着“能仁禅寺”四个大字。心里想:“好高大的山门!”此时他多了一个心眼,先不进庙,看看周围地势。这寺院周围固然是大片树林,而且都是合抱粗的古树,其实山门前有一个极平坦的广场,寺左右是一色的古柏,少说也有数百年以上。寺后一片断崖,另有一条小路蜿蜒上山。看了一会,陈烨忽见寺中一侧厢房内亮起了灯光,心想:“这人失手而归,又丢下一个人不知生死,大约叫起师父或师兄弟商量救人的事了,却去听听!”
陈烨一晃身进了寺院,循着灯光来到厢房,他身剑合一,附在穸棂上往里一看,自己跟踪的这人跪在地下,上面坐着四人,陈烨也都认识:中间座上坐的是粉孩儿香雾真人冯吾,此人原在巫山牛肝峡铁皮洞,又称温香教主,是个阴阳人,却又生得眉如黛山眼含秋波,而秋波流转之间极尽媚态,一张脸白里泛红,仿佛吹弹得破,连女子都无此绝色,而且身具异香,常人只要一闻到,便即骨软筋酥。他本是阴阳叟的师弟,真实本领比阴阳叟差得远。阴阳叟摄取男女真阳真阴,并不坏人性命,冯吾却是极恶淫凶。峨嵋开府之前,华山派健将史南溪约了长臂神魔郑元规和他合力攻打凝碧崖,被李英琼的紫郢剑削断了一条胳膊,差点连命都保不住。当时陈煜和陈烨的前生米鼍、刘裕安刚拜李英琼为师,从莽蒼山回到凝碧崖,遇上这一场斗剑。这些年敌方友方都不见他的踪迹,却躲到这里,原本的羽衣星冠改做袈裟一袭做了和尚了。左首三眼红蜺薛蟒和九尾狐仙柳燕娘,都是黄山五云步万妙仙姑许飞娘的徒弟。幻波池要开府了,许飞娘差他们前来知会冯吾,商量如何前去捣蛋的事,恰好在此。右首坐的是天游罗汉刑题,当年跟着史南溪犯凝碧崖时,被司徒平的乌龙剪剪去了双腿,现在坐在椅上,用一块青布遮着。陈烨心里嘀咕,薛蟒、柳燕娘和刑题还好对付,冯吾的飞剑在凝碧崖被秦紫玲收了,现炼一口,好不到哪里去,但香雾有点难破,只一闻到,便即昏迷,若他出手,很有点麻烦。这时,就听冯吾问道:“朱令,怎么就你一人回来?白朗呢?”
朱令答道:“我在屋顶望风,朱令动的手,他刚把吹管伸进穸户,突然‘啊呀’一声跌了下去,我怕两人都失手,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一撒腿就跑回来了。”
冯吾问道:“连对手都没见到吗?”
朱令说道:“没见到。听说庄主祁道生也是练家子,大约是他出手的。”
冯吾沉吟不语。白朗和朱令并不是他的徒弟,只是当作下人支使。在此寺隐迹数十年,寺中所拐的少男少女,都是在数百里外作案,也是怕暴露形迹。薛蟒说道:“冯兄隐迹在此,知道的人极少,此等小事也不值你出面,明天我和燕娘走一趟,把白朗救回来吧!”
冯吾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有劳两位了!”
祁道生依陈炅之言,叫下人取来了绳子,因怕白朗硬功厉害,捆绑得十分结实,然后拖到客厅,摔在地上。陈炅按陈煜所教在白朗背上击了一掌,解了分筋错骨手。白朗只觉浑身一震,筋脉恢复如常,神志也已清醒。抬头一看,面前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男的四十多岁,估计便是大槐树庄的庄主祁道生了。女的十六、七岁,像是在仙客来酒店中看到的那位。周围站着五、六个下人。他两膀用力一挣,未能崩断绳子,知道跑不了了。他也知道采花贼最惹人恨,若被抓住,别想活命,求饶更是白搭,索兴昂首挺胸,硬气一点。祁道生眼睛在他脸上盘了两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同伙是谁?住在什么地方?”白朗冷笑道:“我叫白朗,同来的叫朱令,我虽失手,朱令已经回去叫人。我劝你赶快把我放了,若敢无礼,明天我们的人来了,把全庄的人杀光,再一把火把大槐树庄烧成白地!”祁道生听白朗说得厉害,拿不定主意,看看陈炅,陈炅说道:“若把他放了,不知又要祸害多少良家女子了!”祁道生说道:“此人果然留他不得!”说毕,拿起单刀又要砍。陈炅说道:“砍了他要污了地方,不如把他吊在路口大槐树上,对他的同党也是一个警示。”
陈煜用分筋错骨法把白朗制住,没有现身,一直守在陈炅身旁,以备不测。此时陈煜用传声对陈炅说道:“这里事了,你回西厢房,陈烨一会回来还有事。”
时间不长,陈烨回来了,说起能仁寺中所见,陈煜也觉棘手。陈煜说道:“这个香雾真人冯吾,我们破不了他的香雾可以走,但姐姐呢?村里的人呢?”陈炅叹了口气说:“我们管闲事,反惹事上身了。不过,也不能看着人家姑娘被贼子糟蹋!明天若是朱令带薛蟒和柳燕娘前来,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