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他表情越冷,屋里气压越低,而我越是想金蝉脱壳。周而复始,形成恶性循环。
我满脸黑线:老大,你天下第一的好吧?再这样下去,老子的手就要废了。
我紧急避险,转移话题道:“你这屋子里的陈设也不错,和这神仙小屋很相配。”
他果然缓和,微微点头道:“嗯,那紫檀木罗汉床确实不错。”
床?
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诡异……
我继续分散他注意力:“丝织品啊,装饰物什么的也蛮相衬。”
他继续点头:“嗯,我比较欣赏床上的竹席。”
……
我完全确定他在把我往死胡同拐,这么没营养的话,他硬是掰得暧昧至极。拒绝继续下去道:“我看你在画蝉,帮你题个字好不好?”
他眨眨眼,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个,半晌才有些迟疑地放开我的手。见我手上醒目的红色斑纹,他向来清淡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一抹讶异。
我提笔,想了想,写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馨画蝉,大概是由于天朝盛传的“幽太子”死而复生一事。这半年来,他从江湖到朝廷,精心地布下了张张缜密的网,合该也是为了他。我写这句,一半出于心理不平衡,一半是出于“唯物主义”的价值观。“穿越时空”这种事虽然同样匪夷所思,但至少在理论上能成立。五年之后,“死而复生”……
汗,怎么可能?
所以,我的意思是提醒他:务欲得其前利而不顾其后之有患也。
写完颇为挑衅地看着他,可他不但不恼,反而有些欢喜地展颜。缓缓踱步到我身后,左臂环过扣在案上,右手连同我手中的毛笔一起握住。整个人立时被他拥在怀里,温暖的触感熟悉的味道让我心跳紊乱,彻底僵在原地。
似乎哪里不对了……
馨潇洒恣意地挥毫写道:“螳螂正是遭黄雀,岂解堤防挟弹人。”
都说“由字可以观人”,云馨的字清隽卓雅,婉然若树,穆若清风。看似飘逸的笔画组合在一起,隐隐透着王者之气。好似群鸿戏海,舞鹤游天,龙跳天门,虎卧凤阙。
我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他如螳螂,别太自以为是,终会被黄雀算计;他却把自己比作持弹之人,意图将之前所有一网打尽。
这……这家伙也太自大了点吧!
我狐疑地回头,再次僵住。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扣在案上的手环在我腰上,我这一回头,恰巧蹭过他的脸颊。他靠近,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然后凑在我耳边呵气道:“搬来这里住好不好?”
脸“轰”得一下,从里到外烧了个通透。
好不好?
好!怎么可能不好?
只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了……
馨说:“不要紧张。”
我哪有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只是除了头皮发麻外,还全身僵硬而已。
他叹气,轻轻吻住我,如同一片纯净的冰雪,吻住整个草原。慢慢地侵入,辗转地吮咬,
温暖的溶化了自己,溶进我的血液,如清澈的溪水,将流经的地方变得柔软而红润。然后,稍稍放开,声音有些哑地问道:“好不好?嗯?”
我深呼吸几次来平息之前的喘息,“好”字就在嘴边,可打转了几圈儿,就是吐不出来。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为什么住在山顶?还在屋外种了这么多竹子?”
他顺着我的视线向外望去:“喜欢吗?常青竹,顾名思义,四季常青。”
窗外,正是夏日午后,蝉鸣荫浓。正巧吹过一阵清澈的风,从翠绿的竹叶下掠过,使之摇曳,使之变幻,使之倾诉着不愿启口的秘密。
我回答:“不喜欢。”
他动作骤停:“为什么?”
我没在意,继续道:“风一吹就‘哗啦哗啦’的,晚上听起来像闹鬼,我怎么会喜欢这玩意儿?”
馨一僵,放开我走到窗前,默默地看着窗外说:“你先下去吧。”
我有些茫然。
又是同样决绝的转身,又是同样的白色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