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颦黛匆忙跃起,我看看上官,再看看寻幽,寻幽看看我,再看看我,摸摸鼻子,笑得特隐晦。
那丫头大窘,匆忙地道了个万福,头也不抬得跑开了。
寻幽慢步靠近,欲言又止。自从昨日离开莫问酒庄,我和孔雀没再谈过,连问候都显得那么刻意。
我率先打破尴尬说:“孔雀,不要随意调戏女子。花也要花的有品,滥情可不好。”
他轻笑,一丝天然的风韵挑上眉梢,万种情思流转。远处的歌声忽得响亮起来,加入的女子也越来越多,“心悦君兮知不知”一句此起彼伏,犹如不断涌涨的潮水。
他委屈道:“看看,明明是她们在调戏我。”
我无奈的摇头,原先见上官颦黛看到孔雀就脸红,还以为丫头对他有意思。现下看来,只要是女子看到他都脸红。小女孩的心思啊……
寻幽习惯性自恋,也习惯性无视周围地说道:“刚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点头:“嗯。”
寻幽说:“终于想明白,决定不回去了?”
我摇头:“回去。”
寻幽不解:“为什么?你和那女人说的头头是道,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不成?”
NND,拿我和女人相提并论?
就算老子穿了变小了断袖了,可也是男人!
我尽可能地心平气和道:“假如给你两件珍宝二选一,一个是你最喜欢的,另一个次之。在你无法确定最喜欢的那个能不能拿到手的时候,你会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剩下那个?”
寻幽皱着眉头听完,叹气道:“不会。”
我追问:“不怕两者皆空?”
寻幽答道:“总该一博。”
我了然地笑道:“丫头们一般会选择‘会’,她们怕失去,怕无法全身而退保护自我。可我怕什么?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是妥协是无奈,可如今明明还有得选,若是没种的放弃,那连我自己都会觉得老婆蹬我蹬得有理。”
寻幽不置可否的反问:“如果最喜欢的那件宝物破碎了消失了呢?”
没等我回应,他已自答:“那么次之的也就变成最喜欢的了,不是吗?”
这次轮到我皱紧了眉头。
“小落儿,你要表达的意思我都懂。其他人这么想这么做都可以,就你不行。”寻幽毫不顾忌的揽过我:“乖,现在局势不明,有些事我暂时不能说清。我后悔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他们的事情我原本也不想插手,我们回南涧去,把醉欢楼撤了。现在是盛夏,你不是最怕热,正好水榭……”
南涧,醉欢楼,水榭。
我有些恍惚——昨日从莫问酒庄出来,一上车就支持不住地睡过去。不知是因为酒喝得太多,还是寻幽一番话刺激过大,梦境凌乱而复杂。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是我初来之地——南涧,醉欢楼。
南涧的盛夏相当燥热,众人正忙碌着拆除一处院阁,引水成湖并在湖上建起水榭。水光潋滟,分外缥缈。我整日倚着那座汉白玉桥,看着蝴蝶谷里满天飞舞的紫色蝴蝶发呆。它们越是自由欢畅,我越是伤心。
每当这时,总有人蛮横的把我抱起,双足一点跃于澧泉之上。雁飞雕振,势似凌云,有如腾云驾雾一般。
他的笑容明媚而温暖,说道:“你看,我们比蝴蝶还自由,你为什么总不开心?”那玩笑的声音,那灿烂的笑容,我浑身一僵。
寻幽似乎并未察觉,仍继续说着:“你喜欢醉香居冬笋汤和鹅脯,就让他们天天做;莫问的白酒也好,状元楼的万艳同杯也罢,只要你喜欢就月月送来。你身子不好,我们冬天就待在南涧。天暖之后,我陪你四处走走,看看天朝的大好河山,就算远到西域也成。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哪怕你一辈子不爱我也没关系……”
他轻轻地捧起我的脸,慢慢靠过来将唇覆住我的。安静的,颤抖的,如同蝴蝶那脆弱的翼。再次开口,声音犹如绷紧的琴弦:“只要你在一天,我就陪你一天……如果有天毒发你去了,我也陪着你好不好?冥界的路太长太黑,你一定会怕……好不好,幽?”
我彻底僵硬,寻幽也愣住。
我一把推开他,笑得不无讽刺:“好啊,怎么不好?最喜欢的那个死了,次之的正好作代替。我是该佩服您会取舍呢?还是该鄙视你更加自欺欺人呢?寻—‘幽’—大—人!”
寻幽依然怔怔的,一时也没有辩解,只是脸色惨白。
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有恼怒没有愤恨,不管是对寻幽还是对馨,只剩下无奈罢了。
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情意向来如此——从相逢到相知再到相惜,无论是看一眼还是伴一生,回忆起来永远壮烈而缠绵。只要还活在这红尘之中,只要还怀有这份世俗的情,就注定挣脱不开凡尘的劫难。
馨如是,寻幽如是,我亦如是。
谁也没有立场埋怨谁。
我沉默,寻幽亦不语,依然保持斜倚桥栏的姿势,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