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儒卿原本就冷汗淋漓,此言一出,“唿”得一声直接吓趴下了。
孔雀此言问的巧妙:表面上打着官腔寻问失踪人口,实际上是质问林胖子,怎能让这两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
林儒卿的嘴唇已是青紫,哆嗦道:“爷……爷,奴才罪该万死……乞爷恕罪!”
瞅着他那熊样,我就闹不明白:这只整天咧着嘴淫笑的花孔雀有什么可怕的?
寻幽放下漏勺,端正的姿态面向上官颦黛,温言道:“上官小姐,难道你不认为速速回去,调动藏剑门的势力寻找令兄会更快些?”
上官颦黛一愣,面上桃色微泛,羞涩的低头讷讷道:“……要是知道大哥不见了,那些人争掌门之位还来不及呢。我一个女儿家,他们怎么会听我的……”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索性一扭身子一跺脚,红着脸道:“不管啦,人家就是跟定你。你什么时候找到我哥,我什么时候再走。”
上官美人正耍小性儿,孔雀绅士自然得侧耳聆听,林胖子在一旁应景的抖筛子。而我,抽空深思:当日在状元楼听到的版本是——武林大会稍晚些时候,暗宫围攻正道各派。各派不敌官府介入强行镇压。但照目前我掌握的情况看——云宫主反噬的消息都是徵羽故意放出去的,而郢州府尹林胖子又是孔雀的走狗,那么英雄大会完全是暗宫导演的一出闹剧!可如此大费周张的目的何在呢?上官颦黛的兄长上官月,又怎么会和楚觐风一起凭空消失呢?
我一阵眩晕,最近失血过多,反应能力明显下降,再加上璧落的脑细胞本来就少…….
叹气。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回神环顾四周,不明白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孔雀素来风流成性,由醉欢楼那群苍蝇似的男男女女就能够得出结论。可上官颦黛那么个大美女,楚楚可怜的摆在面前,他竟然甩都不甩。一心一意的研究他眼前的新菜,碎碎念道:“当归、党参、枸杞子、天麻、黄芪、淮山、肉苁蓉、巴戟、锁阳……落儿来尝尝看,这个可能好吃些。”
上官美人面子挂不住,一甩袖子恼怒道:“哥哥说‘成大事者必有大德’,各藩王都是有德行之人。特别是七王之首永祯殿下,他德才兼备御下有方,下属也是恤人怜贫爱民如子。反观你,属下搞丢了我哥不说,你竟然也是不管不问!实在过分!!你绝对是北方来的那种假惺惺的贼佬!!!”说着,左手在腰里一拉一抖,瞬时飞出一条长蛇似的银鞭来。东一卷,西一翻,舞动并不迅捷,却妙在并无丝毫破空之声,招招凌厉,直击台面。
林胖子扑过去挡,惊叫道:“小姑奶奶,您快饶了我吧!”怪不得林老色鬼对此女敬而远之,武功高脾气躁的美人呢……绝对难伺候得很!
眼见鞭到,桌上的七盘八碗就要壮烈牺牲,我心理暗暗叫好。正当此时,寻幽突然在我腰上一揽,连椅带人一齐飘后。同时,右手挥击桌沿,圆桌随即团团后旋,只听托的一声,连桌带菜转移阵地成功,被轻拍定住。
整个过程发生在数秒之内,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寻幽却和没事儿人似的潜心研究那道十全大补汤,其间还不忘调侃:“上官小姐,令兄如此博学,为什么单单没有和你讲‘吃饭不留米粒,说话需留余地’的道理呢?”
他将一块乌鸡肉仔细剔骨放在我盘里道:“成大事者必有大德,这话不假。但以贼德而谋大事,即便成功也不能长久。其他藩王在下不敢妄言,永祯殿下有没有大德……哈,你去安州等属地问问当地人时下什么最贵,什么最贱,自然就明白了。”
我不想吃,故作好奇的问:“安州什么最贵?什么最贱?”
他举箸不答,挑着小酒窝笑得特不节约。潜台词:“小样儿,想知道?乖乖吃了我就告诉你。”我紧皱着眉头,哀号一声吞了。
寻幽满意地捏捏我的脸道:“自然是踊贵而履贱。”
“踊是什么?”
“简言之就是受过刖刑的人的假足。脚都是假的,自然连鞋一起省了。”
我后背一凉汗毛直竖,本能的联想满城皆是“义肢”。
上官颦黛的脸羞愤的红一阵白一阵,开口却无从辩驳。
寻幽放下筷子,端坐正容。在一片寂静中,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铿镪:“至于上官小姐口中的‘贼’,敢问小姐:乱国之臣,非国贼而何?残民利己,非民贼而何!”峭峻的面孔上没有表情,偶有眼波滚移闪烁,深邃得如荧光宝石,却是一闪即逝。寻幽骨子里有种正气,总在不经意间穿透那层层叠叠的俗艳衣衫显露。
我不免感慨:这只花孔雀如果低调点儿应该比楚觐风更像除魔卫道的大侠,穿的淡雅点儿应该比那只“白斩鸡”更像王公贵胄。
他继续道:“摄政王殿下清肃纲纪、严峻刑律,整顿的是吏治。永祯殿下生性阴鸷,眦睚必报,严酷的是百姓。何谓大德,何谓贼德,小姐蕙质兰心,自然清楚。近日埘江南北对峙的时局极其微妙,藩王亦不可同日而语。奉劝小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馨嗤之以鼻的摄政王到孔雀口中倒成了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