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寻幽,我先带他去药炉作解药。我们的事情,下次再谈。”残疏拉着我就走。
难得孔雀竟然没有拦,只是嘱咐道:“好。正巧我手头有些事情要办,你帮我照看着会儿。我待会儿去找你们。”
照看?当我是宠物吗?郁闷。
临别,附赠我一个媚眼,烟波流转,流光溢彩。
我的心又“突”得跳快了一下。
“行了,你那迷魂术就先歇歇吧。”残疏开始不耐烦的皱眉。
我看看残疏,又回头看看孔雀。
孔雀已经收回视线,定定的注视着地上破碎的桌子。
我有一种错觉,他似乎在意的是那张绣满兰芷的桌布。
一瞬间,世界变得落寞。
出了房门,我觉得自己今天异常敏感,问:“他没事吧?”
残疏摇头叹息:“真真个痴人。”又对我说:“你……千万别怪他,都是可怜人罢了。”
我怪他?为什么怪他?
残疏带我去了炼药房。
位置偏远,位于满芳庭和流莺院中点的延长线上。周围的景色倒是相当不错。
一道曲栏,千百竿翠竹遮映,隐隐泉水叮咚作响,比别处幽静些。
他阴着脸警告我说:“别到竹林里面去,那是禁地。”
我说:“和那白玉桥一样?”
他沉吟半晌,说:“不,是更甚。”
我说:“你是大残还是小残?”
他狐疑的看我。
我说:“我弟弟大残从来不会这么深沉。”
他笑了,眼角弯弯而狭长,流动着蔚蓝的晶莹。
残疏其实很好看,只要不与孔雀站在一起一定是最耀眼的。
既生瑜,何生亮啊!
画阁朱楼尽染晨晖,红桃绿柳垂檐相向。落英柳絮翻飞,不辨仙源。
残疏抖了抖衣摆,耸耸肩,作轻松状:“很久不提那禁忌话题,说得我都怪难受的。”随手打落一支的春桃,拿在手中把玩:“你知道吗?刚刚我其实很害怕。”
害怕?我看你们俩吵得挺欢。
我说:“怕什么?”
他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不答反问:“你真吃忘前尘了?”
……我最讨厌的话题。
“听他们说是这样的。”
标准答案。所以不算我骗你,又不得不骗你。
残疏手持桃花枝,扬袖一扫,鹅卵石地上的落蕊尽散。
他席地而坐,也示意我坐下来。
良久,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手里的桃花看。
直到我坐不住的时候,他开口了,“我……恨他们俩个。”
接下来他给我讲了一个有关桃花的故事:
残疏残烟的母亲是西域的十公主,父亲却是中原某一世家的小公子。他们自小在西域长大,十二岁那一年残疏第一次来中原,他是陪伴姐姐来天朝和亲。
那是一个春天,小残疏第一次进中原的皇宫,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傲笑春风。
一人独寝于桃花之下,人面桃花相映红。东君嬉戏,花瓣随之撒落了一身,却浑然不觉。再丰富的词汇,再华美的辞藻之于他,都变得空洞而苍白。
整个下午,他睡了多久,残疏就看了多久。
落日余晖中,仙子醒了,残疏问:“你是桃花仙子吗?”
那人微微展颜,艳若春桃,霎那间,山河失色。
仙子说:“我不是仙子,我是妖怪。你不怕吗?”
残疏摇头。
仙子又说:“我是专吃小孩子的妖怪,这里的花都是我用他们的血染红的。你不怕吗?”
残疏又摇头。
仙子奇道:“为什么?”
小残疏傻愣愣的说:“能被你吃掉也算值了。”
仙子开怀大笑,抖了抖衣衫,起身离去道:“好吧。我不是妖怪,可是这里有吃人的妖怪,你还是快离开吧。”
小残疏还是摇头:“你为什么不离开?”
仙子的背影异常寂寥,淡淡道:“我,已经注定离不开了。”
残疏急道:“那我也不走,我要保护你!”
风起。
信誓旦旦的言语终将被命运吹散得支离破碎,无可奈何。
两年后,残疏回来了。
那人已死。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后来的事情残疏没有说,但是眼神悲怆的像要流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对它的重要,也依稀觉得那人的死可能和孔雀有关。
凉风乍起,桃枝轻颤,数片落蕊在身上,残疏明显一振,开始语无伦次:“他是不是怪我?你说,他是不是怪我——!都是我,都是我……”双手不停地敲打自己的头,咚咚作响。
这孩子嚣张跋扈惯了,难得脆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