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的大学在极度忙碌中渐渐接近尾声。因为考研的缘故，除了接翻译的工作外，方文并没有到实习单位上班，也很久没有陪古川到实验室去了。甚至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十分紧凑仓促。

她心中有愧。她们谈论的话题，除了专业还是专业。不要说肌肤之亲了，她的应付态度令古川索然无味。就连平日里的一句晚安和早安，都在双方极度的疲倦中忽略过去。

深知自己过于疏忽的方文，在论文答辩结束的那天晚上，破天荒地叫住了即将去房间埋头苦干的古川，发出邀请——“喝两杯？”

古川讶异。这是与方文重修旧好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等待遇。她点点头，一新一旧的两只玻璃杯，装上了鲜红的液体。平日里若有闲暇，多半也到唐可工作的酒吧坐坐。永远把功利目的摆在首位的她们，对这种事情绝不倦怠。尤其是方文。

感觉得出，方文越来越舍不得放开这段感情。而古川，则恰恰相反。受到邀约的那一刻，古川首要的反应是拒绝。但转念一想，她也正巧把计划提前了，好让方文有个心理准备。况且，现在要找到两个人独处的机会，实在不太容易。

方文接过旧的那只，抿了一口，道，“这段时间冷落你了，对不起。”

听到道歉，看着方文冷冰冰的熟悉的表情，古川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她移开目光，对方文所说的话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关系，我们必须学会适应了。”

“适应？”方文一顿，机敏地察觉出字里行间的猫腻，“做好彻底分开的打算了吗？”

语气是那样波澜不惊，好像前一秒的柔软态度，与方文的真情实感无关。不过也罢，省得自己心软。古川和方文碰了一下杯子，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坐在爱人旁边，左边胳膊很自然地搭在方文靠椅后面，却不触碰对方。

“这样守着唐可，不是办法。你看她和凯琪的关系越来越好，我妈又逼得越来越紧，我怕事态迟早得失控，”古川道，捏着杯柄轻轻转，“我和我妈提了个条件。”

“怎么样？”方文有点紧张。每当古川表现得成竹在胸，就意味着她已作出决定。和当初刚接触自己时一样，冷静淡定，脸上那暧昧不明的笑容，常常藏着比自己决绝万倍的无情。

这种状态的古川很少见，她暴露在外的是她的懦弱无能，但即便伪装得再好，愈长时间的接触，愈让方文心存戒备。

“我妈一直想劝我妥协，我一直不答应。不过，最近我想，即使让唐可进到那家医院工作，其实也无所谓，”古川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只要我不在那家医院，出国深造。”

——出国……深造？

“上次的机会我没得到，给畜生抢了先。这回，总归没人和我争了吧？”

玻璃杯又碰，方文握杯的手微微颤抖。古川的成绩没得说，当时若是仅凭成绩，她可以胜过兄长好几轮。古川不甘心，从那以后，除了唐可的问题外，她几乎废寝忘食。看得到她努力的斗志，以及与日俱增的愤怒。

但是，方文恰恰忽略了这一点。是啊，出国深造。这放在唐可刚出来时，不可实现。一是没有机会，二是没有准备。现在两者俱全，只差古川母亲一个点头，她便能远走高飞，彻底逃离是非之地。

方文当下就明白了，自己不会是对方留下的理由。所以她没有劝，而是沉默着，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酒，再细细琢磨，还有没有缓兵之计。

古川用的不是商量的口吻，通知完毕，她也不做声，等着方文发表看法。她知道自恃清高的阿文绝对不会明确挽留，而只会——

——“唐可最恨背叛，对吧？”

方文提问，古川轻笑，“对。你打算怎么样？”

“如果让她恨得再也不想见到宋凯琪和我们，也许你就没必要出国了。”方文道，死死地盯着古川双眼。

古川将红酒一饮而尽，淡淡的血红染上薄薄的唇，“也许吧。”

话音刚落，门锁转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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