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正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向午夜，谈话，还在继续。

古川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沉默的唐可。前几日，在计划敲定，并让母亲告知继父所谓的真相后，她去见过唐可一面。

作为古川同学时，她烟酒不沾。那天推门而入，古川却闻到了有史以来最重的烟味。烟灰缸里，满满的全是烟蒂。房间还是那样齐整，唐可一个人站在阳台，好似长时间未曾合眼。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搭理。没有发脾气，就是……好像当你不存在一样。”古川的头已经埋得很深，几乎被她圈进自己的臂弯里，“我很不安，我不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最终态度，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会像答应我的那样去做……但我、我不敢提……”

“你不敢向她求证，她是否会履行承诺？”方文问。

“嗯……”古川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盯着方文，“我……是不是很坏？”

这要怎么回答？方文轻笑，那就不回答吧。

她看着古川那双依旧使她着迷的双眼，眼里全是忐忑和恐慌。古川对梦想破裂的恐惧远远大于对朋友的负疚，尽管，现在的她被这两种情绪搅得寝食难安。

方文很想问她，凭什么敢对自己吐露一切。那个秘密应该被藏起来，在事情尚未确定以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成风险。但她又必须承认，即便换做是自己，也未必有能力独自承担如此沉重的情感。

“要确认一次她的态度，以保证她没有二心。”方文道。坏不坏不是重点，重点是让一切照计划进行。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她无助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面是黑着脸的未来，一面是冷着面的现实。

方文需要一点时间。

她听得很认真，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句话。从头想一遍，目击者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唐可，以及被推下二楼的古川的母亲。古川的继父得到的言论，是妻子因为意外，被唐可推下了楼，继父要追究肇事者的责任。古川母亲让唐可为女儿顶罪，承诺帮助唐可的家庭渡过难关。唐可暂时答应了。

在脑海中过了一轮，整个事件有了大致的脉络。

现在所有环节都运行妥当，唯一不明朗的是唐可的态度。综上所述，方文认为以唐可为家庭倾尽所有的责任感，以及走投无路的现状，八成能让她牺牲自我。

那么，需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但非常重要，就是要让唐可相信古川一定能帮她家渡过难关。并且让唐可意识到，用前途去换父亲的事业，是一种无私的孝顺。何况，即使没有黑锅毁掉唐可的前途，陷入经济危机的家庭，也难以支撑唐可那高昂的学费。既然结果都一样，背了黑锅，反而还有一线希望。

方文把想法和古川说了，古川无言。她讶异于方文没有把话题放在道德底线上，而是以保全古川和解决这件事为大前提的果断。这是方文的爱吗？爱得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爱得那么不计对错。爱得和她的理性无关，全是彻底站在古川阵营的坚定。

最后，方文为谈话作结——“安排安排，这几天，我和你一起去见唐可一面。”

已经很晚很晚了，她们却困意全无。

消化了这些话以后，古川苦笑，“我真没看错人，能接受我的隐瞒，还为我开脱。”

“不，我知道你接近我，不仅仅因为爱情。”方文摇了摇头，既然对方已经坦白从宽，她也不必故弄玄虚，“你的目的，并不单纯，你想要寻求寄托和帮助，而我看似恰巧有这个能力，所以你一开始就表现出爱得天崩地裂的激情，以换取我等量的付出。”

古川哑然。

“虽然我不知道你隐瞒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但你一直试图把我拉入你的泥潭里。计划着邂逅，计划着巧遇，计划着约会，计划着焦灼的等待，和那些……分离过后，失而复得的感恩戴德，”真正苦笑的不该是古川，方文才是这盘局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货，“我早就知道这是你的计划。但是你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宁可在你面前做个一无所知的傻瓜。”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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