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医院门诊的人并不多，住院的也大多开始办出院回家修养，团聚的心胜于一切。

“杨涵，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拾好带来了。”毛晓娟将长发捋到脑后，从前脂粉不施的她也习惯化一些淡妆再出门。她把杨涵的行礼靠墙摆好，看着窝在沙发上的杨涵哭笑不得，“你有这么冷么？”

“嗯，有点感冒。”杨涵回来没多久，怕躺在床上被看出什么硬是强作在沙发上，她的脸色不太好，早上特地抹了些腮红。但因为不能见风，只好裹着个厚厚的绒毯，索性连半张脸都裹了进去。

毛晓娟将信将疑地点头，杨涵的眼睛向下弯成两道月牙，不怀好意地盯着毛晓娟，“这毯子可暖和了，你要不要一起感受下？”

“不要不要。”毛晓娟笑着推开杨涵，往旁边挪了挪，“我感冒刚好，饶了我吧。”说完想起什么，打开背包取出一本书递给杨涵，“你这样就别出门了，在家看看书养养性。”

书的表面塑料封皮包裹完好，浅蓝色的封面上挂着一轮耀眼的太阳，晴空之下伫立着几个人，只有背影，却让人觉得他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杨涵翻来覆去看了几眼，笑了出来，“看漫画书能修身养性？你该不会又是为了照顾你‘那’未来婆婆’的生意，随便买了一本糊弄我来了吧。不对啊，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回去准备过年了吧。”

毛晓娟的脸忽然红了起来，从两颊一直红到脖子跟，“谁说的，这，这可是摊子上最畅销的书。”

“说得跟你看过似的。”

“不要拉倒。”毛晓娟瞪着眼要去抢杨涵手里的书，被她给躲了过去，她得意一笑，“闹着玩的，谢了。”

送毛晓娟出门，她将我一起拉到门外，脸色凝重，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缓缓开口，“佳音，秦铮给我打过电话，他什么也没说，可刚才一见到杨涵我就都明白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钞票塞进我的手心，“杨涵平时看起来顶聪明的一个人，可是一遇到自己的事儿就成了傻子。你跟我都知道秦铮未必能回报杨涵什么，明年实习我就要回自己的家乡，杨涵就交给你了。”

“以前我觉得五年长着呢，原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几不可闻的叹息，长久的静默。

同窗，同寝室，吵过架，搬过寝室，闹过恶作剧，度过难关，终究什么也没留下。

“等将来你们来N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好，到时候我和杨涵一起去。”

毛晓娟眨眼，“一言为定！”

毛晓娟走下两步台阶，顿了顿回头，那双如江南春水的眸子，染了些许雾色，“佳音，我都想去桐城看看。”

没想到她突然会这么说，但很高兴大家的联系不会说断就断。“随时欢迎。”

目送毛晓娟离开，她站在楼下冲我挥挥手，转身，不知再过多少年才能再见。

平复好心情，直到自己也嗅不出问题，才又回到屋里。

杨涵裹着毯子趴在沙发上捧着毛晓娟带来的漫画书看得正起劲儿，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及肩短发的小女孩背着书包，身体躲向一边，短头发的女孩用手掰开男孩的脑袋，那男孩有一双狐狸一样狭长的眼睛。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他回身，安静地看着一切。

这个场景是，是初三那年体育加试成绩即将出来，董狐狸抱着我的手臂说要蹭点好运，橙子和他打闹着，安宁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连漫画上的人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杨涵嚼着口香糖抬头看着我，把漫画举到我眼前，“你觉不觉得这个漫画上的女主，和你那发小送你的那张画有点像？”

“嗯。”

“难道是抄袭？”见我摇头杨涵干脆坐了起来，“总不会是凑巧吧。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这发型，简直一模一样啊。”

这不可能是巧合，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除非……“除非，这就是董谦的画。”

杨涵合上书，书封上，那几个人的脚下一行不容易被发现的激凸字，“言兼著”。

杨涵默念了几声叫道，“言兼，合起来不就是谦么！佳音，真的是你那个发小，他不是失踪了么，难道是躲起来出书了？”

董狐狸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难道真像杨涵说的，他是怕受到影响，所以一个人躲起来画漫画了？可这好像也不至于啊。

杨涵用力拍我，指着扉页上的版权联系电话，“找到出版人不就能找到你那发小了么，快，打电话问问。”

“你不是巴不得我不和他联系么？”杨涵以前最不喜董狐狸，总说他不务正业，心眼太多，不像好人，这会儿却比我还急。

杨涵缩回沙发，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可是，那个时候你笑得最多，好像也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她把漫画书塞我怀里，将我从沙发上推起来，“快去打电话吧。”

是这样吗？摸着自己的唇角，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开心过了。

照着扉页上的数字按下去，电话响了两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