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大概是渴了,他的手放在喉咙上,睡眼惺忪。一只手在餐桌上漫无目的地摸索,见他懒得睁眼,顺势将手边的杯子推过去,他的手恰好摸了过来,触碰到我的手迅速弹开。
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我,揉了揉眼睛,满脸的惊讶,“你,你,你……”
“你让我留下的,不记得了?”
方才他趴在我肩上叫我待久一点,说完就睡死了过去,怎么叫都不醒,费力把他拖进卧室丢上床,弄得我腰酸背痛,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又怕他半途醒过来会饿,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热粥。他倒好,睡了一觉就忘了干净。
“不记得就算了,灶上的粥还热着,我先走了。”提起包,拉开门,露出一条缝,瞬间被一只手重重推得又合上。
安宁站在门边,似乎休息充足,脸上有了些血色。
“你……”那双眼睛里又涌起熟悉的目光,怀疑,推测,审视,复杂得如同看待一道竞赛题。
“把身体养好,早去早回。”
安宁的眼里的所有复杂土崩瓦解,最后只剩下一个沉痛的目光。
“你原谅我了?”
原谅了么?我也说不好。在给安宁煮粥的时候,脑子里不停蹦出橙子和宁远说过的话,回想每一个细节,一点一滴,橙子说得对,纵然他有再多的不是,可是于我,他从来不曾亏欠什么。董狐狸已经不在,难道真的要追究安宁一辈子?
避开安宁渴求的眼神,移到他的手背上,中指上一圈窄窄的红痕。
他抽回手,目光真挚,“等我回来。”
母亲的身体渐渐养好,我留下又照顾了一个月,收到胡老头的召唤重新回到S城报道。据胡老头说他又接了一单跟组的活儿,美其名曰,是为了我更快地成长,而雪姨说,是因为对方给的报酬可观。
这次进组和之前略有不同,一是没有胡老头严厉的监督,二是这次剧组的人都对我关照有加;三是这次我总算有了署名,虽然只是一排小字当中的一个,也足够我高兴一整天。
开机第一天,投资方设宴庆祝,剧组几乎倾巢而出。
杨涵的电话恰巧打来,那边秦铮的剧刚刚杀青,电话里劝酒声不断,我这尚未开始,倒是十分安静。
“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跟你说。”隔了会儿,电话再次打来。没寒暄两句,杨涵的语气就变了。
“佳音,我见到陆杉了。”
一瞬间所有的画面都涌了上来,手不自觉地紧紧握住,“她在哪?你有联系方式吗?”
杨涵的声音有些沮丧,“没有,听说她去赶新戏了,而且,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承认自己是陆杉,偏说自己姓温,是我认错人了。”
姓温?连名字也改了么?
沈芳拍拍我,示意我看宴会厅的正门,一眼扫过,似乎有个熟悉的面孔,不,不是一张,是两张。
陆杉跟在萧骁身后进场,骆铭也在。
电话里传来杨涵急切的呼唤声,“佳音,你在听吗?”
“杨涵,你说陆杉的新戏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好像,叫‘命锁’吧,怎么了?”
宴会厅的正前方挂着一条横幅,“庆祝《命锁》开机大吉!”
呵,也该把我们的账一起算一算了。“没什么,我知道了。”
宴会结束得晚,沈芳身边前赴后继地聊天喝酒,没劝动我他便自己喝到趴下。萧骁和陆杉刚刚一路敬了好几桌的酒,大多是金主,导演组的人也围了上去。
这会儿人散了,萧骁和陆杉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到底是跟组工作,总会有碰见的机会。
清晨,树林的阳光稀薄,还有些雾蒙蒙,适合蛰伏,也更想让人拨开这层雾。
导演低头看了眼手表,笑道,“阮编剧很专业,这电话才落下十分钟就到了,辛苦辛苦。”
“是沈芳的功劳。”我向后看了眼还在停车的沈芳,这次的工作,她是工作室与剧组的联系人,我们同属于导演组。
昨晚略一眼扫过台词,发现有些地方前后对不上,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料到今天拍摄一定会出问题,所以一早便收拾好,电话一响就出门,忘了通知沈芳,她却恰好出门与我撞上,开车同我一起来。
“请问演员们在哪?我直接与他们讨论修改。”
导演看向副导演,他摇手一指,“萧骁与温昙就在最后面那间帐篷里休息,女二号应该也在。需要我带您过去么?”
“不用了,我自己去。”
绿色的军用帐篷扎在地上,掀开一角,泻入一道阳光,坐在一角的女人正玩着手机,身旁一个人也没有,她努了努嘴,冷笑道,“让你去拿个东西这么久,是要我让骆铭重新请一个助理么?”
呵,一模一样的语气,依旧是3年前那个坐在床沿气焰嚣张的姑娘。
“陆小姐!”
灵巧的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眼神滞留,蓦地又重新开始按动,“这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