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暮川的脸在月光下似裹上一层白纱，朦朦胧胧，透着些许凉薄。

“你不是有妹妹么？”

“妹妹~”他呢喃着，似笑非笑，将头抵在床沿，慢慢阖上眼睛，声音轻柔，“给我讲讲你和董谦的事吧。”

关上陌生的眼眸，剩下这张熟悉的脸，熟悉的气息，闭上眼，一模一样的人。

“14岁那年，他差点撞坏我的相机……”

记忆的大门重新打开，细数往事，只觉得已经过去了半生那么久远，说着说着又堕回那些美好中，闭上眼，就再也不想出来。

带着薄荷的气息浮在脸颊上，痒痒的，若有似无的叹息。“你终于见到了，她很好……”

白色的光照在眼睛上，想要睁开却又忍不住合上。翻身触到绵柔的布料，身下的柔软立刻化作一床利刺，眼睛突的睁开。

怎么会在床上？昨晚，昨晚不是和暮川坐在地板上聊天的么，怎么聊到床上来了。

猛然坐起，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如同喝多的人断了片儿。宽大的双人床上只有我一个人，普蓝色的被子被我踢得皱成一团，裸露出白色的床单，躺着几根发丝。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是昨晚穿的那件睡衣，提着的心才算放下，重重呼出一口气。目光移开，蓝色的枕头上遗留一根头发，不超过10公分，我已长发及腰，这，这短发肯定不会是我的，难道，难道……

洗脸刷牙，换上衣服，一路安慰自己不要多想，没准只是有人抱我回房，没注意落下的。对，一定是这样。

从壁橱取出外套，壁橱是镶嵌在墙壁里的，与隔壁房间只隔着一层木板。轻手轻脚钻进去，把耳朵贴在木板上，屏住呼吸，努力去听，什么声音也没有，换了一边耳朵去听，还是什么也没有。难道他昨晚也回了自己房间休息？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刚刚挪动到10，已经十点了，平常这个时候暮川不是已经出门就是在书房处理工作。我从客厅出去，应该不会遇到。

木板的楼梯总是把脚步声放大，脱下皮鞋提在手里，这样关上门就一点声音也没有。连女仆都不会注意，没有人打招呼，暮川就更不会知道了。

沿着盘旋的楼梯而下，大概过了打扫的时间，原本就不多的仆人，这时候更是见不到人。

“阮小姐？”忽然背后冒出一个声音，转身，是那个会中文的女仆，“嘘。”我对她摇摇头，“小点声，我今天想自己出去走走，你别惊动别人。”

“可……”她懵懂地盯着我，忽然又开口，吓得我额头都开始渗汗。

“别说话。”还是别耽误时间了，趁她话未说完一扭头小跑下楼。眼看着穿过两个餐厅之间的走廊就是大门。

“去哪？”餐厅里的声音轻柔却透着危险的气息。

循着声音把头探进餐厅，暮川正坐在长桌的那一头看报纸，他抬头，一双绿色的眸子直直盯着我，一阵莫名的心虚。

“过来吃早餐。”他放下报纸，啄了一口牛奶。

早餐？都快中午了。看着这一桌子已经没了热气的食物，难道他一直在这等我下来吃早餐？

“昨晚……我们……”

他优雅地抽下餐布，铺在前襟，“昨晚你在你的房间，我在我的房间。”

“哦。”尴尬地嚼着全麦面包，简直干得能噎死自己。

忽而想起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吗？”

因为语言不通，没人聊天实在无聊，空闲时就会和那个会中文的女仆聊天，听说暮川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进餐，尤其是和自己的父母，妹妹。他幼年时就远离家人，独自生活，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

握着面包的手停在唇边，半晌又继续无声进餐。

“喜欢画吗？”

这次轮到我失态，喜欢画是因为董狐狸会画画，模棱两可地嗯了两声。

暮川起身，“今天有一个画展，去看看吧。”

“你今天不工作吗？”暮川像一个没有固定时间的工作机器，看不到人的时候总是在工作，大概除了娱乐公司，还要顾及别的生意。

“嗯。”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起源地，这里产生的艺术家不计其数，声名显赫的更是不在少数。

汽车停在一个手风琴一样的建筑外，即使看不懂那一排外文，也能猜到大概就是艺术馆或者画廊的意思。

馆内由白色透光板搭建而成屋顶，因此，室内的光线充足，落在画上更是饱满。

白色的不规则圆柱将场馆划分成不同的区域，前面的画大多是些耳熟能详的画家，越是往后就越陌生。到了最后一块区域，柱子排列成六芒星的造型，一幅幅手绘的黑白画稿跃然于白墙之上，像是与墙面融为一体。

“这些是……”

“漫画。”他垂头看了我一眼，盯着墙上的画发呆。“一个小众漫画家的遗作。”

“你也喜欢漫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