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床头柜上的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捂上被子也无法隔绝这声音。
叹口气,掀开被子,看着手机屏幕“母后”两个字明明灭灭,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刘放在床头柜的闹钟时针指向数字1,外面天色大亮。
糟糕。按照路程我应该在昨天夜里到达沈杨涵的家,但疲于昨夜还在加班只好托词太晚,第二天再给她电话报平安。没成想太累,居然一觉睡到下午。
按下按键,电话那边老妈中气十足,“终于接电话了,知不知道我急得都不敢合眼,你一向都很有分寸,怎么……”
“妈,我坐了一夜车,到了杨涵家实在困得不行就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现在。”
左手掐着接电话的右手,提醒着自己,说假话的时候千万不能心虚。
那边轻轻一声叹息,“算了,下次可不许这样。饭吃了没?”
电视旁的办公桌上,堆着两盒饭菜,隐隐还能看到些热气。
“嗯,马上就吃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早上从胡老头房间出来时还满口答应着今天一定不迟到,这会儿起床吃个饭,应该还来得及。
“妈,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晚上我再给你打过去。”
“慢着。”
她急声制止,原本远离的手机又只好又贴了回来,“怎么了?”
“我这有个人要和你说话。”母亲将手机递出去,像是在同另一个人说话,“来,你跟她说。”
电话转手发出一些磕磕碰碰的声音,过了半晌,干净的男声,穿过卫星,穿过手机,穿过耳朵。
“佳音,你好吗?”
呼吸声犹如狂风,吹乱了声音,也乱了频率。
掐断电话,也掐断了那个声音。
屏幕再次亮起,短信的图标上多了个数字1,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学校放暑假,我回国了。只是电话问候,不算违背承诺。”
按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发痛,收力灭屏,起床。
喂饱肚子,收拾妥当往6楼的最里边走,到了胡老师门外,把手上挂着一张简易的纸牌,“所有人勿扰。”翻了一面,如是。
老头的腿脚不便,见谁都不痛快,小刘称他为厌人症。所以他基本不会出门,可这不出门见人,没说不准人去找啊。昨天离开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勿扰了?
“老,胡老师,你在吗?胡老师,我是阮佳音。”敲了敲门,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半点动静。
老头毕竟年纪在那儿,又熬了一夜,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这么想着,就越觉得心慌,敲门的力度增大,音量也提高了不少。
“胡老……”手下忽然落了空,老头双手伏在轮子上,抬头翻着白眼盯着我,“瞎的么,没见门上什么字。”
我半张着嘴,想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你一个老头,本姑娘尊老爱幼,不同你见识。
他说完手按在门把上就要关门,幸亏我眼疾手快,伸手一挡,“胡老师,我是来工作的。”
他冷笑一声,“呵,工作。您阮大编剧多有本事啊,我可不敢让你这样的人给我打下手。”
他的表现跟昨天判若两人,不过一夜,这到底是怎么了。说话更加阴阳怪气,句句带刺儿,还想激我走。
“老头!你怎么了?”
他忽然发起怒来,把玄关的摆设扔向我,“你们都想着借我的名发财,你们这些无耻的人!别想用你们肮脏的手玷污我的作品!”
躲避不及被一个木雕砸中小腿,大概是磕到了骨头,疼得我站不起来,只好蹲在地上。
“怎么了?”
小刘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拽起来,用手挡住那些砸过来的东西。东西砸完,老头坐在轮椅上喘着粗气,怒不可遏。
小刘把我扶起来,我的腿使不上力,她扶着我一瘸一拐走向沙发坐下。转身看着老头,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胡老师,这是怎么了?阮编剧她是新来的,何况还是个女孩子,您这是做什么?”
“呵,新来的?”老头倔强地别过头,“这位阮编剧可是个行家呢。可惜不是写剧本的行家,是做生意的‘行家’!”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两个字,小刘听得一头雾水,把目光转向我。
做生意?
老头八成是知道那个女演员来找我的事儿了,而且不知道我拒绝了她。这老头怎么这样武断,也不向我问个清楚,就乱发脾气。
小刘站出来打了圆场,“这里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是吧,阮编剧?”
我尴尬地点头,胡老头却不吃这套,他闷不吭声,拒绝说话。
小刘陪着笑道,“这剧已经拖了一个星期,同组的女主演还在轧戏要赶别的组,趁着这会儿男女主都在,剧组为了跟上进度现在加拍第十三场女主的戏,让我接编剧去现场修改剧本。”她偷偷瞄了眼默不作声的胡老头,目光转向我,“要不,阮编剧你跟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