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背影瘦骨嶙峋,仰着头眺望外面的海,碧绿色的,吞没她最宝贝之人的海。
萧骁的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沉着有力。
抵不过我坚持,医生同意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让橙子走出封闭。
“她的心结太深,但我只能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否则耽误最佳治疗时间,你们也会悔恨一辈子。”医生是个心软的人,给了忠告,听起来却透着无可奈何。
打开病房的门,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这样的电话每个月能收到许多,每次接起,对方却沉默无声,我便挂了,往来多次,也就懒得去接。
可是这一次,却是短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你好吗”。
退出短信,点击右上角,删除。
D城的一个月,像一年那么漫长。
橙子依然坐在窗边,玻璃上却是围绕着一个点裂开了一圈。鬼画符一样的花纹,隐隐约约看见一片绿色,却看不清那是海。
“昨天孩子把球踢进来,差点砸着你的脸。那可是你最宝贝的脸,你怎么不修理他们。”
橙子的瞳孔像两个窟窿,空洞洞的,却又揪着我的心。
“你看,你最喜欢的荷叶烧鸡。这地方实在难找,还是萧骁自己做的。”
刚入唇的米粒尽数掉落,剩下两颗黏在唇角,握着的手紧了紧。如果眼前是曾经那个活蹦乱跳的橙子,我还可以把她踢下床,偷偷收起所有的零食。
可是,面对一个不会说话,没有五感的你,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最后,也不过是一声叹息,自欺欺人。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原以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却还会做饭。”
橙子仍旧面无表情,喂到嘴边的饭依然尽数掉落,褐色的汤汁由下唇晕开至下巴。
“你看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医生照例巡房,敲了敲门,对我深深看了一眼,又合上了门。
“今天是一月限期的最后一天,你真打算永远也不理我了么?”
窗外是绵延无尽头的青色,连着天,也连着她的目光。
医生说过,自橙子入住以来不论白天黑夜,窗帘都没有再合上过。只要谁遮住了窗口,橙子就会发脾气,摔东西,医院只好把同病房的人转走。
再试一次吧,最后一次,无论你多恨我都好。
合上窗帘,病房里光线昏暗。
一双手从身后勒住我的脖子,我挣扎着,叫唤着,萧骁破门而入,拉开她。
我趴在地上翻出喷雾,萧骁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你有哮喘?”
“啪!”
我看着自己颤抖到不像样的右手,原本狂乱扔着东西的人重新安静下来。
“你他妈的闹够了没!”我把镜子丢到她怀里,“看看你自己,你现在像什么!叔叔阿姨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认识不到6个月的人变成现在这样有多痛心!你要折磨我,折磨你自己到什么时候!”
“知道么,寒假的时候你爸给我打电话,问你,问他的小橙子怎么还不回来。陈澄,你告诉我,我他妈的该怎么回答,我要怎么回答?”
陈澄捂着脸跪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呜咽声如夜里的悲鸣,断断续续,低沉着。她的身体微微颤动,遗世独立。
抱着她的肩,包容过去所有的一切。
“陈澄,我们回家。”
nu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