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董狐狸懂事得像个小媳妇,洗菜、切菜、做饭,布菜,全权包揽,简直不能再贤惠。
可越是这样,我瞧着董狐狸越发觉得哪里不对。那个男人到底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对董狐狸有求必应。而且是任何时候都可以。
原本看着他的目光,不自觉聚焦在他身后的那排书架。
第二排,第三本,白色覆盖着粉色玫瑰花的书脊,两个男人相拥在一起,一竖大字压下——《钢索危情》,突然席卷来的画面感将刚咽下的汽水重新卷了上来,
呛得我鼻涕眼泪一起流。
茶色的灯光下董狐狸那白皙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细长葱白的手指撩过眼角,举手投足无限风情,难,难道,我们不在的这几年里……
“佳音,你能不用这种眼神看我么?”
他抬头,一副吓到的表情。
“我什么眼神?”
他掩唇一笑,娇羞异常,“像要吃了我。”
呸,杀了你还差不多。我忍不住上去捏住他的耳朵,“说,你这些年有没有为了得到什么而出卖色相!”
董狐狸叽里呱啦一阵乱叫,奈何耳朵受我钳制又动弹不得,两只狐狸眼都眯成了波浪线,“女侠饶命啊,小爷我好歹是个小暴发户,哪用得着跟别人出卖色相。”
“臭不要脸!”我狠扭了一圈,把那张名片扔给他,跳上沙发打开电视。眼角余光将他定格的表情尽收,他将白色的名片扔进垃圾桶。
晚上收拾垃圾时,那张名片却从垃圾桶里消失。
他不说,我不问,如他口中的“饺子”,终有一日总会放下。
春节过去后,我和董狐狸一起把绝望书店的牌匾摘了,换成“偕行书店”,董狐狸不懂意思,总觉得与漫画没什么关系,却也还是同意了。
春日里人总是容易疲乏,即使一日12小时的睡眠也难以满足。
窗外是明媚阳光,无限美好,窗内,董狐狸抱着一本书靠在阳光下。暖金色的发,暖金色的睫毛,神情专注地在纸上勾勾画画。慢慢视线里只剩下他的脸,然后是他的眼,最后,是微微上翘的嘴角……
梦里,四个人一起上高中,一起跷课去网吧,一起骑着单车去公园,一起踏上火车,在呜呜的声音里斗着纸牌,抑或谈论梦想。
“你醒了?”
董狐狸坐在窗台上,匆忙将什么东西塞到身后。
纵使视线尚不清晰,也看了个大概。“董狐狸,你藏什么好东西?”
他的两颊泛着可疑的红色,两只手背在身后慢慢移向书架。我扑过去抓他身后的手,他左右闪躲着,“啪嗒”一声,掉下一本书。
白色铺满玫瑰花的封面上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嘴巴前伸,像是要亲吻到一起。
忽然脸颊一阵热乎,我看着董狐狸,董狐狸看着我,他拧眉摇头。
“不,不是的。”说完转身跑进卧室反锁了门。
这娇羞的模样,说不是谁信。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朋友啊,我朝夕相处的朋友啊,认识你那么多年,怎么说弯就弯了呢。我要是这么陪着你,会不会妨碍你找同伴?
“董狐狸,那个,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现在时代都这么进步了,我怎么会歧视你呢,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样,都是我的朋友……”
门里传来某人不满的摔东西声,“阮佳音,你再说,明天不许你踏进书店一步!”
我闭嘴,默默捡起地上的漫画书,偷偷翻了几页,瞧瞧这浓眉大眼樱桃嘴,啧啧,美少年和黑道老大,多吸引人的组合。再细看两眼,脑子里竟然浮现出那日出现的怪人和董狐狸对峙的画面,冰天雪地,一黑一白,倒真像是一对璧人。
门锁晃动,我念念不舍地把书塞回原位。脑子里蹦出的第一想法是我得了解董狐狸,要开导他正视自己的性取向,看来我得藏两本看看了。
从此之后我对留宿书店完全打消了顾虑,董狐狸见我捧着耽美,总是自动绕道而行。慢慢的,那排书架空了出来,填满了少女纯情漫画。某人美其名曰,怕我对着漫画流口水的样子吓跑客人。
心虚的家伙。
即使告别冬季,春雨依旧缱绻。董狐狸对雨天的排斥好了许多,只要没有打雷,都尚且能正常生活。
外面春雷滚滚,课一结束,我便将书本掳进包内,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杨涵拽住我小声道,“你夜不归宿的消息已经传疯了,也不知是哪个在嚼舌根四处散播谣言,说你在外面与男人同居,什么下流话都有。”
我侧目,我不回寝室睡觉的事儿只有杨涵、陆杉和毛晓娟知道,可若说起来,一来二去,隔壁来串门的次数多了,也不一定就能被杨涵糊弄过去。
罢了,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本来也不善与人相处,大家不同寝,不同食,哪里来的深厚情谊。“随他们去吧。”
杨涵面露难色,“王琪到现在都没找到,和那样的人相处,你自己留个心眼。”
我心里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