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已经很浓。
夕阳西下,给天边的云朵涂抹上一道灿烂的金边。远处黛色的群山象一群奔跑的怪兽,越跑越远,直至溶入苍茫的天际。几只归鸟啼叫着在林中盘旋,山中笼罩着沉沉的暮霭。
武松一扬脖,喝下最后一碗酒,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用蒲扇般的大手抹了抹嘴,在他的面前已经堆起了高高的一撸酒碗。
小二,结账。
武松气发丹田从喉咙里猛喝一声,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店小二听到吼声吓了一跳,连忙显出真身,一溜小跑地过来。说实话,在小二看来,武松并不是那种受欢迎的客人,衣服穿着邋邋遢遢,很久没有浆洗,引得店里几只苍蝇立即变成了他坚定的粉丝。虽然随身背着一个蓝布碎花包袱,但看上去份量很轻,并不象装有银子,估计也就是些破衣服通俗杂志一类。身材比一般人高出半个头,破衣服下鼓鼓囊囊的肌肉,让人担心随时会把破衣服涨得更破。随身还携带着一根品相很差的青杠木哨棒,比乞丐的打狗棍好不了多少,但同时也说明此人绝非善类,本分人谁会成天带着根可做凶器的棍子到处跑呢?口音听上去应该是临近郡县人氏,却又一身的灰尘,风尘仆仆显然赶过远路。但凡开店的人,有道是摆起八仙桌,铜炉煮三江,见多识广,警惕性也高。武松这幅模样,自然让小二警觉。这段时间,阳谷县正在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创建“平安县城”活动,知县大人发下告示,各单位各部门都要争创平安单位平安部门,年底验收不合格者罚银五两。昨天村里的保甲还送来一块“平安酒店”的招牌要求酒店悬挂醒目位置,并强行收缴招牌工本费纹银一两。为此小二还惹得了店老板半天的埋怨,责怪其不应该爽爽快快的缴纳,即便要缴,也要那个讨厌的保甲多跑几次,况且听说邻村的同样招牌才纹银五钱一个,多半是保甲又浑水摸鱼雁过拔毛,中饱私囊。用店老板的话来说,那钱就让他拿去吃药吧。店老板确实是个聪明人,他猜的一点不错,只不过保甲多收的钱并非用于了吃药,而是投资给了城里“满堂春”的妓女小鸭梨和村头专卖烧鸡的王胖子。
武松一进门,店老板就看出他不是一个善茬,就是智商比较低的店小二也看出来了。黑丧着圆盆大脸,说话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看人眼光恶毒,被看者如芒刺在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不知有多少无辜者遭殃。粗手大脚,扯眉扯眼,按照刑事相貌学理论,属于天生有暴力倾向的人。坐下来就大大咧咧地喊有没有牛肉,切几斤来下酒。要知道,大宋朝是明文规定严禁屠杀耕牛的,牛是农耕社会重要的生产工具,是人类的朋友。官府三令五申吃牛肉犯法,就象现在严禁捕杀青蛙,吃青蛙肉犯法一样。当然,就象现在大家偷着卖偷着买偷着吃青蛙肉一样,大宋朝的群众同样偷着卖偷着买偷着吃牛肉。“三碗不过岗”酒店同样也是偷着卖牛肉的“黑店”之一,按照店老板的说法,别人的酒店偷着卖人肉的都有,何况我只是卖点牛肉。确实当时大宋朝的社会治安状况不是很好,村匪路霸比比皆是,后来的几年就更糟,特别是赤发鬼刘唐流窜到晁家庄和晁盖等人会合之后,黄泥岗智取生振纲一案更是把暴力犯罪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相形于今天的黑社会在闹市之中抢劫运钞车也不逊色。施耐庵是一个有暴力美学情结的人,当时没有电影,自然也没有导演和编剧,不能给他提供一个展示才华的舞台,否则可以推断,他编写的剧本或拍出的影片绝不会逊色于当今任何一位世界级暴力美学导演的作品。话说回来,店老板的看法不无道理,当时的确存在卖人肉的黑店,比如孟州地面的十字坡据说就有一家,社会上传闻得沸沸扬扬,当地群众集体上访,引起了知府大人的高度重视和好奇,指示成立“吃人事件调查组”前往该县进行调查,该县县令怕影响政绩,在调查组去调查时搬出“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歪理,特别说明该店系本县税利大户,请求调查组以维护当地招商引资环境和改革开放大局为重,不予追究。同时县上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公关领导小组”,大量运用吃喝玩乐等方式和金弹肉弹等工作方法,见鬼杀鬼,见佛**,排除万难,终于让调查组在调查报告结论中“查无此事”。有了县令无形中充当保护伞,十字坡酒店的人肉买卖就更加的有持无恐,当时十字坡酒店的老板即一把手其实就是孙二娘,张青的名义是总经理,孙二娘是董事长,店内大小事务,全是孙二娘说了算。十字坡在武松的一生中有很重要的地位,此是后话。当时武松和孙二娘这个对他一生有重大影响的女人以及张青等人还不认识。
按照酒店的规矩,一般最多只能卖给客人三碗白酒。俗话说开店的不怕大肚汉,每人限购三碗,倒不是店老板不会做生意,实在是酒店自酿的白酒酒精度太高。当然,当时的酿酒技术和现在没法相比,大宋朝的白酒不象我们今天喝的白酒,那时,一般的白酒酒精浓度最多就相当于我们今天喝的啤酒,妇女儿童都可以喝个一瓶半瓶,遇到肠胃对酒精麻木点的人,喝个六七瓶顺理成章。不过“三碗不过岗”酒店的老板是个很聪明的人,个人爱好除了收集金银珠宝外,还喜欢搞些发明创造,通过反复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