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死光
“怎么可能?”病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落败的迹象,从战斗开始他就一直在进攻,退一万步来说,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交手,甚至连武器都没有碰上一下,怎么就说自己要败了呢。
病猫冷笑了一声,反唇相讥:“这样过度的谦虚实在让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于是他神色一凛,揉身再进,而美丽的长刀却随着俯下的身躯收回进刀鞘中。
这是将人与刀合为一体的姿势,这是不斩击到对手则必然身亡的决死态势,病猫感觉自己自从进了上海城,几年来都没有这一天挥刀的次数多,他知道照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好心情即将消磨殆尽,那样的话即使胜利了也必然是无趣的,所以用这绝命的一刀见分晓吧。
秦宇眼前的病猫不再是一道残影,而是一团浓浓的雾,这团雾既迷茫不清,又仿佛在遮掩着通往另外世界的一道门,突然,那扇门模模糊糊地打开了,隐蔽在蒙蒙的雾影中,却清晰地展露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奇妙光芒。
那道光居然是黑色的——一道抽离了时空的黑色死光!
可是即使光再强、再狠,它的杀伤半径也是有距离的,秦宇的一只橹被斩断,而第二只迅速抵上,再被斩断,秦宇再把之前被斩断的橹抵上,反复地重复着突刺的动作,有些忙乱但终究维持着和谐的节奏。
终于他看清了那团雾后的门和那道黑色的光射来的角度。
于是,他将突刺的巨大船橹变化成一条粗壮的巨蟒般的时光隧道,将那道黑暗的死光吞没在巨蟒的喉咙里。可是,一阵闷雷划过天际,巨蟒的身躯在剧烈颤抖,那道黑光以鸿蒙出世的英姿将吞没它的时光隧道陡然搅碎,它高歌猛进,寸寸逼近秦宇的身躯。
秦宇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结局一般,手中另一只断橹带着虎啸龙吟之势将那道死光吞噬。风雷滚滚之声与虎啸龙吟之声在瞬间消于无形,一切都想没有发生那样安静,死寂……
“你的刀叫什么名字?”秦宇问。
“美人”病猫答道。
“是一把好刀。”
“谢谢,能把刀还给我吗?”
“当然,”秦宇松开了手,虎口处滴滴答答地躺着鲜血。他隔着船撸的包围用手捉住了那只美人刀。
病猫看了看如同刀鞘一般套在自己刀身上的那只丑陋不堪的船橹,他依旧肮脏湿滑,质地腐朽而又恶臭难闻。而它却那样稳稳当当地套在自己这柄绝世锋刃之上,将自己的这把美人吞含其中,使其发不出丝毫威力。
病猫知道刚才只要自己运用内力随意一绞,这一段包裹在美人刀外的朽木就会被轻易绞断,可是他不敢这么做,因为刚才秦宇那捏着朽木的另一只手一旦较力,自己的美人刀也会伴随着这段朽木寸寸折断。
“哦。”病猫使劲咳嗽着,满脸通红地说道:“这算是以叉破刀的方法?”
秦宇也不好意思起来:“呵呵,我也没见过这么夹刀的方法,好在灵机一动终于在最紧要的时刻,这段木头终于把你的刀夹住了。”
病猫的脸更红了,他拧着眉毛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其实……其实我还有一招断刀绝杀术,就算你拧碎了我的刀,我……我也有把握杀了你。”
秦宇摇了摇头,他不解释。
“好吧,我认输了,”病猫终于开心地笑了“谢谢你放过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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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的一生里一直没什么朋友,侯府早已败落,大清朝倒台后,没有父母愿意把小孩子的一生都拖累在这个没有前途的主人家里,所以秦宇没有同龄的朋友。至于长辈们,也都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思想过日子,谁也没有心思把他这种小屁孩当做交心的对象。
如果勉强非要算上一个的话,小少爷楚傲算是吧,他愿意把什么事情都交给自己做,而且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可是他太小了,又是个主子,尽管在他心里,秦宇算是一个玩伴吧,而在秦宇心里,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可以平等交心的朋友。
病猫也恰好是个没有朋友的人,他那孤独好战的脾气秉性和他那惨到不能再惨的病态外貌,让他无论如何也交不上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他总是说“来吧,我们打一架吧”。于是,那个本来可以当做他朋友的人却连人都做不成了。
可是病猫还是有很多朋友的,尽管病猫从不把他们当做朋友,但他们总把病猫喊作朋友,他们请他喝酒、吃饭、赌博、抽大烟。因为病猫功夫好,够狠,敢杀人,最重要的是,病猫需要钱,他需要钱去养他的女人,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那把叫做美人的刀,每一次挥刀病猫都如同与她谈了一场恋爱,牵手、接吻、上床的一系列的快感和悸动都在那美妙的一瞬间完成了。于是,病猫便更专注于挥刀那一瞬间的快感,更需要钱养他的美人和他自己,在无限漫长的时光里,他追求着每次 “恋爱时光”的黄金价值,所以他不得不默认一些不是朋友的人称呼他为朋友,尽管他很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