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上来的?!下去!”没想到杨燕一肘把月正元从马背上捣下来。杨燕见他被摔倒的狼狈相呵呵笑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在老洼地上缭绕。
月正元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望着疾驰的红云,喊:“抓住缰绳!杨燕。”
红云向前冲了一阵子,又兜回来,“谁让你下去的?我是想—正元哥在前—我在后。”杨燕埋怨里带着恳求,一对水灵灵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他。
月正元怕她摔下,纵身跨上红云,有力的胳膊把杨燕柔软的身子绕到后背,左手抓住缰绳,右掌在骡身上一拍。
“刚才还装,看你上马的样子就知道先生有点本事,但是……以后,你帮我学习文化,我帮你切磋武艺。”杨燕温柔地靠过去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把他的腰紧紧揽住。
红云也仿佛听懂了她们的心思,驮着一男一女轻快地奔跑。杨燕不再担心婶婶嫂嫂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紧紧拥抱着他的后背,仿佛觉得那匹红云变成了青龙,驮着她和月正元飞上了天堂……
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一根枝丫大浴河的方向伸展,中间一枝耸立,宛如男人的根挺拔粗壮,村民们叫它擎天杨,有些骚男人戏称它男人树。远远望去可见一个窟洞,那是折断的枝桠留下的伤痕,里面串出几棵椿树的枝条,活像几条银蛇从蛇洞里爬出来……天黑或雨雪天走过,总令人心跳。树下有一座三圣堂,祠前常见未烧尽的纸钱和蜡烛线香,透着无限的神秘。
“前面的树好高大啊!好多年没看见啊!”月正元惊叹又感到惊奇。
“没什么惊奇的,树的主干高出树林许多,在远处容易发现;而在近处,树的侧枝混在树林之中,而不易发现;只有到了跟前才可以看清。”杨燕说明缘由,把身子靠着月正元宽大硬朗的脊背,似乎找到了可以托付一生的靠背。
二人不再说话。月正元觉得这沉默令人窒息,就向前靠了靠,伸手去抓杨燕手里的缰绳,说:“望科长从不愿提起过擎天杨的故事,每问起他的时候,他总是流泪。”
“擎天杨就是男人树!我们都习惯喊它老杨树。”杨燕就把她父亲的故事讲给他听,把月正元听得泪水滴落在马背上了。
“你怎么哭啦?月先生。”杨燕觉得落在脊背上月正元的泪水,去安慰他,“故事才刚开始呢。我们这儿流传着老杨树和柳树王的传说:杨府大院的长工爱上了柳府的丫鬟,但两家财主都不答应,有一天,两青年隔河而谈,为表达忠贞的爱情,长工栽了一棵杨树,丫鬟栽了一棵柳树。杨柳两家人恼羞成怒,召集人马,骑着骡马,拿着鱼插杀过来,两姓人展开了一场血战……为了制止这场格斗,一对青年欲投河而尽。突然,一匹枣红马奔来将一对恋人托了起来,到了河心马变作了一片红云升到空中,雷声响过,大雨倾盆,两家去砍小树,谁知越砍越长……从此两岸的村民互不侵犯,过着桃泉源一样平安、祥和的日子……”
月正元打断了杨燕的话,问:“你别说,这匹马就是我的红云马的先辈。”
“那是一匹奔跑在大浴河两岸的野马。听我的爷爷讲,他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大浴河两岸一碧千里,每年春秋都有上百匹这样的马,和家马混在了一起。家马和野马的后代更为强壮、高大。”
“先讲讲你老爹吧。”月正元不想她扯远只想多了解杨柳公的故事。
“小时候,父亲常常就独自跑到老杨树下,看有没有仙女们来洗澡,一看就是四五年。终于有一个月夜,一匹红马跑到了老杨树下,看了看他长啸一声调头便跑。他拼了命地去追,红马跑进河里不见了。父亲渡过了河,看到老柳树下的仙女们光了身子下河,就偷去了其中一个小仙女的衣服,正要跑,婶婶嫂嫂们跑过来在父亲的屁股蛋上狠狠几巴掌。原来那个小仙女竟然是河西老柳庄的柳善人,就是现在的柳妈。那匹枣红马,你说的不错——它可能就是红云的先辈。”
月正元眼泪快笑出来了,就说:“原来杨柳公是‘小流氓’啊!那么小就看上柳妈了!”
“好多男女有缘无分。那次分别后,又一次相遇,柳妈在挖野菜;再一次相遇,柳妈当了柳泉宫的童养妻;……最后一次,父亲娶了圣道岭泉府的千金,柳妈却进了柳泉宫……再后来,碰上了我大哥。”杨燕抑制不了感情的潮水眼睛模糊了,好让月正元更好地分享她的故事。
“后来日本鬼子侵略了附近的县城,听说杨柳泉镇的女人一个个像天上的彩云一样漂亮,就派一个魔鬼部队夜里来偷袭。被抓进城里的姑娘不忍鬼子的**,不是活活地累死、病死,就是被鬼子的刺刀戳了。谁家都不愿女儿白白去送死,就早早找个婆家嫁了。这时候,有一个叫望天杨的青年,就是我大哥,你的望科长。他是一个能人,既当教书先生,又当治病先生和阴阳先生。他见这水好人美,就答应老爹留在了杨府……”
“小时候,望老师带我进杨府我总认为他不过杨柳公请来的私塾,没想到他是你大哥。”
“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杨府在大浴河也算是望族,要钱有钱,要粮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