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族也会有眼泪么?”
“永远不会。”
“那这又是什么?”
“痛苦……”
***
阿祭被安排住在一所偏僻别院中,院里种了棵红叶树,树下落满了红叶,殷煊却从不叫人清扫。
这里很少有人来往,殷煊自从那日救下她后,便再没踏足过这里。阿祭能看到的,除了总是倚在院门口的那个紫袍男子,便只有那个每天都来给她送饭的影卫。
那影卫是个很奇怪的女人,脸上总是戴着一张黛青的面具,只遮住了一只眼睛,她的脸上还刻满了黑色刺青,很是诡异。每天除了将饭菜放在桌上,看着她吃完再收拾残桌,其他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也不说。
饭后,阿祭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靠在门口,望着天空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了四周的高墙之上。
刺青女子正忙着收拾碗筷,阿祭闲着无聊,打算找点儿话题:“我叫阿祭,你叫什么名字?”
刺青女子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继续忙着手上的事,等收完东西,就要走了。倒是从外面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她只是个影卫,不会说话。”
阿祭见刺青女子始终抿着嘴,便也不再理会,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便踩着一地的红叶走过去,站在那个倚在大门口的紫袍男子面前,趾高气昂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笑了:“在下洛云,是一名占星师。”
“占星师是什么?”阿祭奇怪地问。
“占星师可是个很神圣的职业啊。”洛云神神秘秘地道,“占星师可知前世今生,堪破虚妄……”
“你可真会吹牛。”阿祭鄙夷地斜了他一眼,质问道,“我且问你,何为虚妄?如何堪破?前世今生都是自己的事,别人又如何得知?”
洛云好笑地看着阿祭,似真似假地说道:“阿祭,你果然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是啊,从来没有人敢像我这样揭穿你这个神棍!”阿祭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亦或是根本不在意。
“你知道吗?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我是个神棍。”这次,洛云不再以“在下”自称,却显得更加亲近了。
“你知道吗?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说能看透别人的前世今生。”阿祭学着他的话说道。
“很久以前,我也曾遇到过一个像你这样大胆的小丫头。”
“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蠢死了。”
“哈哈哈!你这个人说话真逗!”阿祭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洛云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阿祭,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夜幕降临,天上缀满了闪闪发光的星星,像细碎的流沙铺成的银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以前,我经常带妹妹去到全城最高的地方看星星……后来,妹妹成了夜国最出色的占星师,可我……却再也回不去了。”洛云呆呆地望着星空,紫色的眼眸里,流转着一抹异样的光芒。
“可我却独爱没有星月的夜空……”阿祭坐回门口,眼神暗淡下去,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压抑起来,“在黑暗里待久了,有时候,也会畏惧光明。”
“过去于你而言,难道就只剩痛苦了么?”洛云问。
“大概吧……”阿祭抱紧双臂,平静地回忆道,“以前,总是有很多人拿着武器追打我,他们追,我就跑,我原以为只要我跑得够快,就再没有人能伤害我了……”
“有一种速度,可以快过时间,甚至超越生死。”洛云打断道,“你只有够强够快,才能凌驾自己命运!”
“我做不到……”阿祭有些气馁,她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龄,被黑暗压抑得太久,已经让她忘记了自由。
洛云说:“所谓占星术,不过是观测天体,日月星辰的位置及其各种变化后,作出解释,来预测人世间的各种事物。有些占星师认为占星术可以客观地预言将来可以被验证的事件,但占星术只是趋向性的解释,它并不能做预言。所以,哪怕是占星术,也给不出一个绝对的答案,更没有注定的命运。你若不想,谁也不能强迫你,做得到做不到,靠的只有你自己。”
“你让一个连自己都忘记了的人去改变什么所谓的命运?”阿祭低声冷笑道,“呵呵,真是讽刺!曾经,我为了改变一切而失去自己,现在,你又告诉我说,能改变这些的只有我自己!你要我拿什么去改变?!”
“对不起……”
那晚,他们沉默了很久,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少,却始终有一个暗淡的红色星光执着地不肯消逝。
看得到看不到,它始终都在那里,不会改变。
***
清晨,寒烟袅袅,景色怡香。阵阵清风吹散云雾,卷起几片单薄的红叶,扫过阿祭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凉意。
阿祭,我想去找一个人,可是,我怕她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哈哈哈哈!你还有害怕的东西?
阿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