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动作。只有军师倒茶的声音，一杯，两杯，三杯……茶香溢满整间屋子。

倒完茶后，军师抬起头看向夙玖，提高声音：“听说阁下喜欢喝茶？

依旧一片静谧。

回应他的，却是夙玖眉头微皱的沉默，以及半垂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情绪，像是——痛苦？

顾灵渊极少看见夙玖流露出这样的情绪，除却独曦那次，他不知道原来一杯茶也能让奸商如此痛苦。心头大震，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早就猜到会是这样?”

“老子只是一直都没信过他……他把我们困在这里，却并没有伤害我们。那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不想我们参与他的计划！”

……

臭和尚喜欢桃花，可是阴山种不出桃花，阴山只有石头。

臭和尚说，他有个朋友，很喜欢桃花，和他亲手酿的桃花酒。

很多高僧不沾酒色，不敛财气，可臭和尚貌似这几样都占全了。他说，这些都是他的那位朋友传染给他的。

……

“找不到就回来吧，或许那个时候，这里的桃花就能开了。”

“阴山没有桃花，你可以去其他地方找找看。还有，喝酒伤身，改喝茶吧。”

……

“难怪，难怪！输给这个人，贫僧心服口服！”

……

夙玖究竟在隐瞒什么？他那么喜欢喝茶，爱财爱色，还欠了字屁股的风流债。这些习惯，和清净的那位朋友究竟有什么关系？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块块零碎的拼图，最后拼成的模样，就是夙玖的真实身份。而要将它拼好，就必须找到最关键的那块——军师。

在知晓了这一点后，他后退一步，低下了头。悄悄地朝夙玖挪近几步，然后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认识他？”顾灵渊问。

夙玖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那就去喝一杯吧，这么好的茶，就连老子都能闻出来，你还把持得住？”顾灵渊哈哈大笑起来。

见顾灵渊过来了，军师仍是在笑，将其中一杯递到他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道：“请。”

然而，顾灵渊并没有接过他递来的那杯茶，而是从桌上随意选了一杯，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丝毫没有品茶的优雅，对于顾灵渊这种无礼的行为，军师并不恼怒，正要伸手接过顾灵渊的空杯，谁知顾灵渊竟直接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笑道：“好茶！”

军师的脸色变了变，一旁的夙玖终于忍不住笑喷了。遇上顾灵渊这种无赖，有他吃亏的！

见夙玖终于笑了，顾灵渊抬起一只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边笑边叹道：“好！好一个军师！”

他不但夸茶好，还夸起泡茶的军师了，气氛不但没有轻松，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然而，夙玖的语气却明显轻松了不少，“说吧，你找我们来干什么？”

“不是几位先找到帛某这里么？难道不该是帛某问几位想干什么？”

这个军师倒比那位首领聪明多了，反客为主，贼喊捉贼，这一招用得倒挺熟练的。

顾灵渊还没说话，夙玖已淡淡道：“现在事关各族的利益，更关系到天下百姓的安危，在下尚且不敢以私人之情偏天下之势，同样，军师可以不把我们当回事，却不能不把天下当回事。”

军师呆了一下，冷笑道：“好，好一个心系天下的天策君！什么龌龊事都套上‘天下百姓’的名义，就都显得大义凛然了。”

夙玖也笑了：“既然军师肯让我们来至此处，说明你已经有了与我方谈判的心理准备，只要我方能开出让军师满意的条件，这场交易便不难达成。可现在军师裹足不前，贼喊捉贼，更反过来嘲笑我方虚伪龌龊。既然是要谈交易，就该让我们看到军师想要与我们谈交易的诚意，如此态度，看来这笔生意又要黄了。”

夙玖一番话，说得是毫无停顿，流畅无比，句句掷地有声。

“既然都是为了利益，就没什么不可以摆上来谈的。军师想要我等除破邪魔，拯救影族，我等只求军师予以放行，不再阻挠我等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我们各取所需，有什么谈不开的？”

听夙玖说到这里，军师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半晌，才再度抬眼道，“帛某不需要你们杀多少邪魔，惩多少奸恶，只要你们一个承诺，帛某立即就能放行。强者之威，不是体现在‘一语灭天下’，而是‘一言救苍生’。”

顾灵渊细细咀嚼着这最后一句话，不禁有些痴了。

诚然，要想杀一个人，对他们这样的强者而言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们动动嘴皮，就可判人生死，永不超生。然而，那样的威严是强大的，却也是可怕的。比起毁灭，人们更敬仰“宽恕”。

此刻，在这个小茅屋之中，他们谈判的结果将直接决定那些在外肆虐的魔族的将来。他们无情些，天下就一场血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