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美人泪(1 / 2)

山河煮雨 斯鱼 3210 字 2016-07-08

庭院深深,深几许?

深不过,这侯门高墙,女孩儿家的心事。

亳州李府,并不奢华高调,但也尽显端庄威严。

并不十分宽敞的庭院中,一道黑色的幻影在闪转腾挪,左右劈刺,雪亮的长刀在夜色中闪闪烁烁,十分晃眼。迅疾的刀锋劈过空气发出“呼呼呼”的破空声,短暂而清脆,甚是好听。

庭院旁的廊檐下,站了七八个女眷,衣着清新淡雅。一个三十八九的中年美妇站在人群中央,目不转睛地看着庭院中的人儿施展一身好武艺,眼中却并无半分喜色,有的只是担忧和焦急。

李玉儿从申时就开始练那烈火十三刀,现在戌时将过,足足三个时辰,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刀势不减,身法依旧,影影绰绰的残影过处,也没人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玉儿,歇了吧?”这美妇终于开口了,眼中水汪汪的,声音温柔悦耳。

或许是刀锋劲急,破空声掩盖了母亲的说话,李玉儿一个字也没有回复,手中的刀反倒舞得更加迅疾。

李玉儿十三岁开始练这烈火十三刀,十五岁略有小成,十八岁练成第八刀如火如荼,二十五岁练至第十刀焰舞九天。与师父唐笑笑相比,十二年光阴能够练至第十刀,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今夜,李玉儿无心练刀,却又拼命练刀。刀法还是那样的刀法,只是心情却不是那样的心情。

足足三个时辰,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不停不歇,李玉儿用尽全身每一丝力气,榨干全身每一丝生机,只为了一个目的:要么脱力而死,要么武功全废。

功法突破到化形层次,人器已经开始互为依仗,器物也有了人的灵气。如果这时的炼器之人想要放弃所练的器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自己的身体无法承受自己用心血培养的器物,说得再通俗一点,煅形到了炼器层次,本就是人器同步双修,器物因人的修习而与人同步,吸收人的精气,又反哺给人的身体,互为依仗互为进步。若人器想要中道分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断绝人器之间的联系,即武功全废或者器物被毁,无论哪一种,对人都是极大的伤害。

李玉儿功法已至化形,即便要自废武功,也只有将一身修为尽皆释放,也称散功。修为越高,散功越难,损伤越大,甚至毙命。

生与死,对于现在的李玉儿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帝国双璧又能怎样,还不是人世间一场有输无赢的游戏?生就女儿身,即便你再努力挣扎,也终究逃不脱男人世界给自己安排好的命运。

一生傲骨非寻常,奈何处处是萧墙。江河万里趁风起,春风不度女儿殇。

雨,在亥时将近的时候下起。

这雨下在刀上,便是刀雨,这雨下在脸上,便是泪雨。

李玉儿的刀势在春雨的阻隔下,逐渐变缓。第十至第一刀,李玉儿三个时辰内已经从尾至头地演习了不下数十遍。终于,身体开始虚弱,刀势开始放缓,而心神,也慢慢开始涣散。人们说,书读到精妙处自能够倒背如流,而自己这烈火十三刀要是能够倒练如流,也就预示着自己的一身修为不复存在。

还好,还有四五遍,自己这一身修为、师父这绝世刀法,就将与自己无缘了。

普通的人儿,普通的老姑娘,普通得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到时,嫁得侯门府,赚个福禄寿,一辈子吃喝不愁,一辈子衣食无忧。

也罢,自己这一嫁,至少是阳城王家,不管她未来的夫君痴痴傻傻,不管她以后的生活冷冷清清,至少父亲能够调回京城,至少父母能够安心。

春雨淅淅沥沥,走完这一遭,应该就要和手中的青石说声再见了。

十三岁摸刀,便是摸的这把青石,师父亲授的这把刀,那时还很短很小,自己稚嫩的小手也能挥砍劈刺。随着年岁渐长,青石也开始变长变宽,变得和自己一样漂亮。没人说话的时候,自己可以把它当作知心好友,遇到强敌的时候,我们可以并肩战斗。舍不得毁去,所以只能伤害自己。

青石也在低吟,青石也在哭泣。从此以后,它是否会遇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疼惜它的的人儿?是否会再次像现在一样遭到遗弃?

“玉儿,下雨了,别再练了。”母亲在廊檐下低唤,可是母亲怎么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怎么能够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想停也不能停。

她只是一个贤惠的女人,相夫教女,打理家事,对父亲言听计从。也许明天,自己就将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学习礼仪,学习女红,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任劳任怨,言听计从。

是啊,下雨了。

李玉儿黑色的劲装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湿透,玲珑的曲线在细雨中腾挪,就像在演绎一出排练许久的舞蹈。虽不十分白皙但轮廓绝美的脸庞,隐隐含着一股坚毅,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面容,但却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貌美如花,即便是花,也绝不是司空见惯的玫瑰、牡丹、月季之类的世俗之花,而是兰花、梅花、雪莲一类的方外之花。

“轰隆隆”,一道白光一闪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