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这么浪漫,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外面雪停,本应是最好的行进时间,可帝君他老人家状况百出,时不时昏迷不说,手足上的冻伤实在惨不忍睹,根本无法站立。我依稀记得曾看过的几本药书中说过,若严重冻伤得不到及时治疗,可能终生留遗。可我哪里拖得动他。
他比我更清楚自己的情况,片刻清醒时,他迷迷糊糊道:“你先……你先去有人烟的地方,安顿好自己……再回来寻我罢。”
我不傻。等我回来时,他怕是早已冻回了一颗魔元。
我望着外头虽然依旧白茫茫、却明亮了许多的天空,忽地灵光一闪,回头道:“你平日里能否变回魔元?”那是魔族本身的技能,应用不着法术才是。
他迟疑了许久,方才艰难地点点头:“虽是可以,但身处魔元之中,我便陷入沉睡,无法感知外部世界。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会知道。”
那样,正好。
这雪域之中,不知何时又会有一场大雪,以我与他的情形,很难撑过第二场。哪怕走出雪域千难万险,可这是能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你赶紧变回魔元,我带着你走,我们一起出去,”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一起……活下去。”
像帝君这樽大神,忍不下让我受折腾的心,便免不了被我花许多力气劝导。我俩正僵持,帝君伤病再次发作,又一次几近昏迷,这才在朦胧中答应了我,乖乖变回一颗魔元。
便是我没见过魔元,也知道,既然那是一个魔的生命,也定然有一种纯粹的美丽;可他变回的这颗幽蓝色魔元,气息流转微弱,其中还隐有黑红两股煞气,分明已经虚弱至极。
我宽开衣襟,将他的魔元紧紧捂在腰前,绝不漏丝毫的风,才忍住胸下骨伤愈来愈剧烈的疼痛,沿着崖壁一步步往或许有人烟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未过几时,又是漫天风雪,我甚至根本看不清前路。手冻得几乎无知无觉算什么,每一步跨过过膝的雪的艰难算什么,堕入归墟永无天日又算什么,我还活着,就能求生、就能走,腿断了我还能爬,手脚溃烂、面目全非,我也想要活下去,和他一起活下去。
“该死,才出来多久又他娘下雪!”
“这场雪下得急,说不定有来不及躲被冻在雪地里的猎物,还是先到处找找。”
听到人声本是好事,可听到这种人声就绝非好事了。
归墟资源十分匮乏。三皇神器的鬼设计,资源量只够每十个人中养活六个,更何况这里头全是犯罪分子,自然就会有人吃人的现象。我多年修习辟谷内法,一时不吃东西无事,可哪可能有那么多人和我相同。
——跑!
奈何腿脚僵硬,未能走出两步就狠摔下去。
“那里有东西,活的!”
不晓得是谁一声粗犷的招呼,待我勉强从雪地里撑起身子时,周围已森森然立了七八个高大人影,个个手中大刀长剑。
雪中我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觉到面前的男人蹲下,一把捏起我下颚:“是个女人,长得不错。”后头有人扯起我衣裳:“看这衣服的材质和绣纹,啧,是上仙吧?”
我意欲挣扎,两只手却突然被铁钳夹住一般提起,钻心地疼,竟是旁边两人抓住了我。
“到了这,还管她什么仙。”面前男人凑近,我这时才看清,是个彪形大汉,满脸胡子拉碴。怕是这里的人差不离都是这个样。
“长得漂亮,吃了多可惜,不如……”他舔了舔唇,伸手似要来摸我身体,我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往后一躲,可实际上哪里躲得过。
那男人哈哈大笑,干脆放过了我胸部,大手直接摩挲到我腹部,惊讶:“哟,鼓的,还是个大肚子!”
后头另一人笑道:“大哥你想玩?这还不容易,把她肚子弄瘪,丢了秽物,带回去慢慢玩!”
本仙君乃当之无愧的处子之身,哪来的大肚子,唯一的可能,他说的是——
面前男人又是哈哈一笑,竟径直伸出手来要解我衣带。我大惊失色,手动脚蹬,呜呜乱叫,可毕竟多年玩惯了法术,身体瘦弱得不如一根柴火,如何挣脱得了。腰间衣带被抽去,幽蓝色的魔元滚落在雪地里。
那男人喜道:“不是大肚子,假的!”先我一步抢了魔元在手中把玩,“这玩意是个啥?”
我分明看清,雪中,帝君的魔元内气息流转越发缓慢,几乎随时可能陷入凝滞!
我自觉天都塌了,被钳住的手却根本抢不得,只能蹬着腿、口中徒劳叫道:“你还给我!还给我啊!”
可回应我的,却是周围人一阵狠狠的哄笑。
有人答道:“大哥,你不是魔自然不认识。这可是魔元,承载魔族魂魄的东西。不过看这魔元的样子……怕是这魔活不成了,哈哈。”
听了解释,周围哄笑更甚。我一个遍体鳞伤的上仙,带着个半死不活的魔元来到这里,还把这魔元当成宝贝,他们怕是能脑补出十万字仙侠虐恋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