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宛甚为聪明,晓得要做长期的油条就不能有地沟油,献媚来客,次次只吸取少许精血,顶多让那男人昏沉个小半日。如此一来反倒引起寻芳客的兴趣,加之小宛被教习的才气,即便她并无惊鸿美貌,却也成了楼中一魁。
人前强颜欢笑、软语浓浓,掩不了孤寂悲凉,更掩不了她真正的小儿女心思。
每半个月,都会有一封题诗极其肉麻的信送到她面前,她知道那是楚月的信。因为楚月日渐冷若无情,而挑这些掩盖真相的诗句,自然是越肉麻越入眼。
将吸纳的精血渡入信中,寄出去,便是这封信存在的意义。
为他的心愿付出一份力量,便是她存在的意义。
每隔两个月,小宛便会在夜里偷偷回一趟贪狼界,这是楚月的吩咐。因为楚月要让她记住,哪里才是她的家,哪里才是她应该奉献的地方。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春心萌动的小宛想回的根本不是家,而是楚月的怀抱。
在前殿,小宛垂着头讲述了两个月来的进展。我依稀记得,之前我快进的一系列回忆中,有不少楚月抱着小宛看星星看月亮吃东西的剧情,而此时,面对着那个座上的男子,那个名为少君、实已完全掌握贪狼界的人,她却只是一个臣。
她讲述完毕,紫袍的妖君已在瞬息间掠过她的肩膀,温暖的鼻息扑在她颈后:“你在人间待了那么久,过得怎样?”
小宛卑微地低着头:“过得……很好。”
背后的声音变得危险:“与贪狼界相比呢?说实话。”
她强按住哆嗦的心,踌躇了片刻,如实道:“虽比贪狼繁华,但……”
“别说了,你答得很好。”他用手背轻掩住她的嘴唇,“你没有因为可怜我而说谎,小宛,你答得很好。”
他不知道,她为他努力了这么久、付出一切,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肯定。
泪光迷蒙双眼只有一瞬,下一瞬,眼泪已逼了回去。
他从背后贴近她的身子,头几乎枕上她的肩膀:“你没有自己想对我说的话吗?若现在不说,你知道,再过几年,等到那时你想对我说,我也不会再明白了。”
她再抑制不住刚刚才忍住的泪水,晶莹泪光在脸颊上汇成一线,无声落入衣襟。
可她的却在为他强颜笑起来:“我……我画了从城楼上看陈州城的全景图,是晚上画的,晚上的灯火很美。我想把它给你看。”
抬手一挥,半空中展开一幅风俗画。子夜,陈州,歌舞,灯火,数不清的来来往往的人们,那是妖界从来不曾有过的人间繁华。
望着那幅画,楚月仍旧波澜不惊,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我画得不好……”
他笑了笑:“你画的,我很喜欢。”
小宛顿时有些无措,在风月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她竟还会因一句“喜欢”而无措。
“那、那以后……”她低下头,这次却是羞涩的,“既然你无法踏出贪狼界,我便把世上所有美景都画给你。”
一时寂静,殿中烛火摇动,忽明忽暗,连楚月的面色都看不清。她咬着唇,双手攥在一起,越来越抖,越来越紧。
良久,终于听到他答了一个字,一个值得她等待千年万年的字。
“好。”
此处虽然煽情,却看得本仙君一头雾水。我赶忙倒进度条,找到讲述原因的地方。
事实证明,看视频还是不要随便拉进度条为好。
楚月他爹早在四年前就死了,留下弱妻和两岁的桃子,以及他一手栽培的、手段强硬的继承人楚月。然彼时妖界正值沿天轨搬家的多事之秋,是以对外宣称妖君在宫中养病,由少君全权暂管。
这本没有什么问题,然而问题在于,贪狼界不同寻常妖界。整个贪狼界的存在完全是依靠妖君至阴的血脉之力而维持,换言之,依靠的是楚月的灵力。
从楚月他爹的死开始,贪狼界就在源源不断汲取楚月的灵力。从那时起,他不能再踏出贪狼界半步,他的头发一天天由黑转白,他的性子也一天天变得无悲无喜、麻木冰冷。
人类精血可以作为补充,而能够最顺利接近人的也只有人。小宛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才宁可身陷烟花风月之地,也要继续奉献她能做的一切。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的努力仅是杯水车薪。她喜欢的人,还是在日复一日、不可扭转地朝那个可怕的结局走下去。
我看得十分惆怅,一面叹息一面拉回进度条。
身畔幽幽飘来某帝君的声音:“红红,你平日里就是这么看仙书话本的?”
我干干地笑:“这个么??哈哈,我这也是追求速度赶英超美,往回看不也是查漏补缺的好习惯嘛……”
帝君皱眉,很严肃地看着我:“我早先就奇怪,不过是血缚平衡给我些许仙力,你怎就能虚弱得躺了整整一个月。欲速之举过犹不及,像你这般修仙,即便到了大乘期,也是只空有其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