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儿!”
一声兄长的呼唤仍旧饱含愤怒,可那样的愤怒的却不是对他。
楚月双目暴睁,死盯着面前跪在地上大哭的弟弟,分明已是急火攻心、气息不匀。
桃子抽噎不止:“反正、反正我只会拖妖界的后腿……我什么用都没有,万一出危险了,还会让哥哥分心……”抽抽搭搭地站起来,狠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知道,哥哥是希望我能保护自己。可我八岁了,长大了,不能总依赖哥哥。我、我明天就离开贪狼界,再也不要哥哥担心了!”
楚月右手一阵猛颤,碗底粗的铁棒摔落在地。
桃子很英明,趁这个当口,他撒腿子就跑,秒秒钟便不见人影。当然他不可能出贪狼界,只要楚月一声令下,他就一步也走不得。
楚月浑身一战,仰头喷出一口血来,人直接跌坐回座上。
本仙君看得心情纠结。好一出相爱相杀的兄弟情戏,实在精彩。
小宛忙步过去,摸出手帕,小心翼翼替楚月揩拭嘴角:“牵动内伤,君上这是何苦……”
“何苦?”楚月苦笑一声,眼角却已有晶莹,“我虽早已无力回头,却也望一人能得享安乐。”
小宛擦拭的动作渐渐停滞,垂下眼帘:“君上不道出那事,少君是不会明白的。”
“只要他能好好的,无所谓。”楚月停了半晌,嘴边匀出一丝勉强的笑,“若我到时保不住贪狼界,便让他去人界,忘掉一切烦扰,去一个世外桃源之地生活。我作为兄长……总有这些私心。”
小宛默然。
殿中燃着冷烛几许,小小一阵风过,烛火摇曳,烛光更暗。
妖界之主,孤家寡人,多少日日夜夜,都是在这种猜忌与孤独中度过的,哪怕是至亲至爱也不例外。
无论这种猜忌是爱,还是恨。
楚月抬手掩住双目,指缝中留下两道晶莹:“我自认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很贪心。”
小宛依旧默立在旁侧,看似冷情,实则眼里满满的心疼。
也不知一人一妖这样默了多久,默得本仙君背后起蚊子,楚月才放下手,双眼依旧暗红深邃。血的颜色,仿佛从来无情。
小宛这时退了一步,理裳跪下,下裳在地上散开,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她轻轻道:“一切都会有办法的。还未到最后一刻,还请君上不要轻言放弃。”
这两人果然有猫腻。我与帝君相视,很肯定地交换了个眼神,这分明是君臣关系,此处水很深啊。
“怎么可能?”楚月直起身,目光凌然,“事关我族生死……我怎可能放弃!”
这样的目光瞬息而过,取而代之的自然仍是天生冰冷的眼神,落在小宛身上,冰块却好像融化了许多。
他伸出手,话如叹息:“起来,地上凉。”
两人又有的没的叨了两句,小宛便道退下。根本没半点重要情报,留下本仙君与帝君在此处风中凌乱。
特意来这,居然只看了一场兄弟相爱相杀的撕逼?
本仙君很方,帝君也很方。我俩方着看楚月起身往后殿寝宫去。他一离开,整个前殿里的烛火瞬息而灭,我与帝君继续在黑暗中方。
方了片刻,帝君作势咳了两声:“果真严密,墙畔无人的场合他们也不吐露半点。”
我笑道:“无妨。我以前胡乱学过些许歪门邪法,待到小宛睡去、神识最薄弱之时,我便可乘虚而入,读取她与楚月相关的记忆。”
帝君肯定地白了我一眼:“真闲。”
于是在这个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我俩仙门数一数二的仙君偷窜入姑娘家寝室,向熟睡的小宛伸出魔爪。仙光凝入她的头颅,引出她与楚月的始末。
那是十七年前,同样月黑风高的一个夜晚。
江浙大水,小宛的家庭流离失所,无奈将年仅三岁的女儿扔在树下。恰巧贪狼妖界移动时天轨经过此处,楚月现身,华美紫袍流光浮动,墨黑长发如幕飞舞。
他无视其余的一切生灵涂炭,径直走向树下一直哭着的小女孩,仿佛一种刻意的注定。
女孩早已哭得筋疲力尽,哭声细弱,连眼泪都几乎流干。
“找到你了。”楚月半蹲下身去,一手轻拍她的背,微微弯起唇角。
觉到关怀和温暖,女孩慢慢抬起头来,屈腿抱得更紧:“你、你是谁?”
楚月和声道:“我是好人,来带你去一个没有这些灾难的地方。当然,好人也是商人,作为交换,你将帮助我维持那个没有灾难的地方的存在。”拐骗小孩的节奏。
女孩半懂,但也抓住一句话:“你可以带我去没有大水的地方生活?”
楚月颔首:“这么说亦可。但你也要为那个地方出一份力,你愿意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女孩年纪虽小,却显然知道这个道理,没有丝毫迟疑地做出决定:“我愿意!”
楚月依然笑得温和,伸出手将她抱起:“好,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