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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敲棋子,绽灯花。
“今日似是来迟了。”听到脚步声,他微微侧首。
“嗯。”她道,“军中事物繁忙,处理迟了些。”
“今日我军大捷,倒是给你添麻烦了。”他浅笑,略有些歉意道。
“你我本便是战敌。”她笑,“你是眼盲心不盲的无双幕僚,我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的女军师。”
随即,他她异口同声:“各为其主罢了。”
两人皆是轻笑。
她坐到他的对旁,落起一子:“左起,行三,列五。”
他微一沉吟,方才道:“左起,行九,列七。”
她帮他落下一字。
“我军,许快败了。”她仍是轻笑,若无其事的音调,“若我军大败,我是绝不独活。往后,这棋局…也得你一人摸索了。”
“嗯。”他亦弯起唇角,“保重。”
他见不到,她平静声线下满是泪痕的面庞。
她没望到,在她离去后他苦涩不堪的容光。
无情战场,白骨成山。
是他她的开始,是他她的结束。
此后,再不会有人,一句一句详述棋局说与他听。
是谁后来对着残局幽深叹息,叹那棋局过往。
闲敲棋子,落灯花。
她翩然旋身,白衣飘迁。
“你说,我们强行带走了那样多不愿离世的魂魄,将来,会不会有所报应?”
他长身如玉,墨装漆靡。
“或许,我们现在,就是在承受报应。”
她沉默。
数千年前他与她接任黑白无常,曾立血誓,此生此世,永远铁血无私,不以任何人为牵绊。
他们操的是勾魂夺魄的行当,他们看的是世间百态的悲欢,他们望尽了残魂不愿离世的丑态。
他们必须无心无情,否则天下大乱。
日月星辰,周而复始。
终于,他们成了彼此的牵绊。
当心心相系的那一刻,所谓报应,终是来到。
他们竟无法看到彼此。
他们可以见到任何人,任何事,但就是无法看到对方。
那时的他们,尚能触到彼此的实体。
而爱不得见的遗憾并未让情感减退分毫,他们依旧相爱,甚至与日俱增。
以致现在,他们连彼此的实体都无法触到,徒余闻声。
不知还有多久,他们会连对方的声音都听闻不到。
“若不,我们去找月老要些药水,把这不该出现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
漠然相忘,也好过这般,磨折情伤。
饮下药水的那一刻,他感觉心中的某块地方,就此空茫。
饮下药水的那一刻,她发现情感意识的深处,痛涩难挡。
他们见过那样多尘世的痴男怨女,至死不愿相忘。
可真当离别在即,深有体会才可发现,不得不忘,才是最痛的不愿相忘。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耳畔,竟瞬间就没了彼此的音响。
他们终是,连对方的声音,都无法闻到。
此去经年。
天上人间的非凡多彩,于他她看来,终是再与黑白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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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剑尖再进上一分,这场争斗…也便结束了。”她的面色是掩不住的苍白,眼底却有着一分轻松释然。
他的长剑已入了她的肩头,鲜血迷离,染污了素净白衣。
“我们本是知交…一同深山长大,一同深山学武。可是为何…为何…选了不同的主上呢。”
她感到越来越冷,每说一句,都极其勉强。
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稳平声音,说了一句,复又一句。
“好累…”她幽幽闭眸,“我再不想与你为敌了。”
言罢,她倾身上前。
他的长剑,彻底贯穿她身。
鲜血四溅。
她的瞳孔很快涣散开去,软软倒下的身躯落在了他怀。
“我们…隔以生死…再为知交…”
这是她的最后一言。
她将再无可能,说任何一句。
“即便,不为知交…我也想与你共享我的一切,知道你的一切,永在你的身边…”他道,“你分明…是爱着我的…为何你却不信…我亦是同等在乎你?若是相信…你又何必要与我…隔着生死,再为知交?”
良久隐有一声轻叹。
“为何…却是为何…”
残阳似血。
此后,深山永寂。
他长她十五载,已是足够成为她父亲的年纪。
那次凶多吉少的战役,她为他挡下数刀,身受重伤,此后,再不可动武。
“你曾是我最为得益的副手。”他为她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