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历历在目。
旂岳仿佛望见了亲人一般,脚步骤然加快,几步冲跨过门槛,站在那人身前,欧冶流云几乎怔住,望着面前的少年,几乎就不敢认他了。
殴冶流云之前还担心天龙寺条件清苦种种,但此刻见他已长成少年模样,如玉般俊俏,心里不胜欢喜,当即笑道:“岳儿长大了!师叔都认不出你了!”
“流云师叔!你是来接我的吗?”
旂岳迫不及待地问,但他问出的第一句话,却不是问候天极真人。
欧冶流云道:“你师公很挂念你,我这次就是带你回御剑峰的!”
旂岳压抑着心头的喜悦,恨不能立刻就生出双翼,振翅飞向那万里之外的仙山,在这世上唯一可以让他学成本领的地方。
而这里,他真的已经快要熬不下去了。
旂岳面上喜悦一现,随即消逝,看向了不远处伫立的老僧,眉须花白,那老僧此刻也望着他,目光似有淡淡的不舍,嘴角却是微微的笑意。
十年亲传!十年相授!
而他,却从未喊过他一声师傅!
旂岳走到归元身前,默默地跪了下去,声音低低地道:“我在这天龙寺十年,蒙您悲怜相救,悉心相授九龙心经,今日请受旂岳一拜,以报答您的恩施授业之情!”
归元看着他,心中还是有些顾虑,话语中刚正不阿:“孩子!当初老衲带你回天龙寺,并未顾忌你是人还是魔,日后是正或为邪,不管你日后如何抉择,你都不可以佛门弟子自居,也不可将你与我天龙寺扯上联系!”
归元这番话说得极是无情,旂岳听得心里十分难过,但片刻后,他还是重重点了下头,道:“是!”
归元缓缓地说道,面露慈蔼:“你与老衲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情,今你我缘分将尽,也不知来日可还会再相见?我想你与我结下这夙缘,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孩子,老衲没什么可赠予你的,最后再赠你一句箴言,希望你心生迷惘之时,能想起老衲的教诲,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这便足矣!”
旂岳看了看归元,却见他已收起笑容,脸色庄重,当下点头称是。
归元嘴角一动,双手合十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至于你是否能够参悟,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善哉,善哉!”
旂岳默默记下了这三句箴言,便重重叩了三个头。
归元看着跪伏不起的旂岳,神情间已显出疲惫,眼中却仍忍不住有慈爱之色,伸手将他扶起,转身走入了禅房。
旂岳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垂目,神色不禁黯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归元方丈这般失望。
这时候,觉尘也收拾好了行囊,把一个黄布包裹递了来,淡淡笑道:“我在里面放了些菩提子,可助你淬阳练气,你虽与佛缘尽于此,但你我之间夙愿未了,将来,我们还是会再见的!”
欧冶流云帮他接过包袱,旂岳对觉尘点头道:“师兄!这些年来你对我照顾有加,情谊深重,江湖路远,我们后会有期!”
觉尘双手合十,低眉浅笑,目送着他们二人走出了门外。
这个时间,正是天龙寺僧人们在冰水中修行的时间,但沉钟一响,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返回了寺中,为的是再见一见他们的俗家小师弟。
此刻,偌大的院子中,已站满了月白僧袍的僧人,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表情,一如他来时的情景。
欧冶流云拍了拍旂岳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路吧!”
旂岳默然了一下,抬步从僧人们身边走过,每当他从一个僧人身边经过时,那名僧人便会单手施礼,如此数百步的距离,他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虽然他与这些僧人从未说过一句话,连他们的名字也大多叫不出来,但旂岳脸上的表情,已不像来时那般生人勿近。
寒风萧萧,北风送雪!
不觉间他们二人已走出很远,天龙寺的巨大佛像也在他们身后的风雪中,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忽然间,箫声再起,百转千回的悠扬中隐隐暗含着送别之意。
旂岳下意识地向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是茫茫风雪,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很快便融进了风雪中。
千米之外冰峰上,渐渐显露出一袭白衣的身影。
为了这一天,她也等了整整十年,在他离开天龙寺的那一刻,就是她回归自由之期。
从此,她再不是聚散星辰的一员了,再不是这纷扰江湖中的一粒流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