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军宣布:在鸿运来饭庄聚餐。许劲觉不自在,借口与他人有约,半途要退。蒋老师说:“谁都不能走,这顿餐老师请。”同学都道:“蒋老师,我们请您!”便有几个说要平摊。常燕梁看走了许劲,也推说有事,先自去了。刘馥双看不惯:“小心眼。”暗指许劲;王郎明说常燕梁:“小气鬼!”眼里瞧他不起。大家齐伙儿出校门,径奔鸿运来。
可巧半路遇着秦怡芝,秦怡芝问他上哪去,云龙说:“今天班里同学聚会。”就在他的一帮同学面前,秦怡芝腮上霞云飞,含笑对他说:“晚上得空,你来我家玩。”陪她还有两个女伴,头发均染得金光波闪,眼光泼辣明厉,秦怡芝给他介绍:“龚睿、包丽娜,我的大学同学。”她们走后,赢得一干男同学妒声一片,就连祁雅都开云龙玩笑。成文、成武私拽云龙:“梅姑姑可还在岭里盼你叻……”空中又开始飘屑雪,云龙仰脸向天:“我知道。”
鸿运来饭庄位于镇南,紧靠路边,极其普通。吕颂军选它,乃是这里菜廉量足。同学共聚,少有避忌,觥筹交错当中,张开找云龙碰盅,云龙示允,郭茂才与张开并肩而坐,先期刻意避着云龙,喝到乱里也端盅一伸,“来,咱哥仨喝它三个!”仰脖倒进喉咙。云龙饮也不是,不饮也不是,心里憋着火,只是发不得,不由得指上用劲,“哗啦”一下盅碎酒洒,正落在刚上的鱼盘里。这一突变,使得热闹顿翻静场,各人神情,尽皆不同。亏得王郎经多见广,喊来饭店老板,埋怨他盅破鱼腥,叫他重新添料整饬,这才转了局面。吕颂军等提议再次共敬老师,于是,热闹重起,又闻笑语。蒋一涛饮过这盅酒,因儿子一事而糟心,便提前退场,去了医院。云龙心情烦躁,悄然出外,独自观雪。
酒桌上,朱文燕心细,见云龙久出不归,暗示吕颂军。吕颂军到外,瞧云龙正负手远眺,仿佛唐人咏雪,遂笑言:“要不要纸笔?”云龙看是他:“何意?”“酒后吟诗,酒醒易忘。咱现在就记下来,效仿一回当年王羲之的兰亭诗会,也算是雅事一桩吧?”云龙无心玩笑,便把致伤蒋小琪的内情吐露给他,求他给拿个主意。吕颂军先是惊诧,他想了想才说:“小琪本就是蒋老师的一块心病,按说他是罪有应得,你没必要自责。但蒋老师在学校时对咱那么上心,不去看确实说不过去。但是你,昨晚的事早晚会有人知道,你不用亲自去,一切我给解释,你啊就别再难过了。”
是时,就听内里忽有碗碟摔砸声,不知发生了何事,二人慌忙返回,却见杯翻盘乱,一向与人亲善的李如来和往常缄言少语的乔安竟然扭在了一块!王郎上前解劝,却被撞中鼻子,血流不止。别人更是拉劝不住。祁雅、施润、胡佳也都吓得缩躲一旁。当下云龙上前,一手一个,将他们强按桌前,气恨道:“你们这是干啥?!刚才不还好好的,怎说打就打?同学之间,本该如兄弟姐妹一般,相互容忍,相互支持,又何须分高论低讲贵贱!你两人能有多大仇,值得在这大打出手?不说别人,叫我方云龙都感到丢人寒心!这样的聚会及早散了也罢!”言讫掉身而去。一席话说得满座皆静,思之不语。
“快,得把云龙追回来呀!”祁雅率先醒过神,朱文燕和她一起追了出去,吕颂军放了心,反看乔安和李如来,仍然耿耿对立,恶目交抵,便问道:“你们两人咋了?因啥啊?”二人不言语,郭茂才顺口道:“也没啥,就是酒官司打恼了。”“啊?”吕颂军一拍桌,“就这事,居然也值得……乔安、李如来,谁都知道你俩好面子,可面子都是自己给的。你们看方云龙,方云龙当年受多大委屈?离家出走,四年才回。今天在这桌面上,郭茂才就是当事人,你俩再怎么能比他两个矛盾大?方云龙不都忍下了?他刚才说得好,同学之间要相互容忍、相互支持,你们倒好,同学交情都哪去了!你二人要还认方云龙和我吕颂军的话,那就握手言和,赶紧去把方云龙给找回来!”乔安、李如来坐不住了,相继起身赶出去。这壁厢,郭茂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目光不知该落何处才好。黄氏哥俩心挂云龙,也一并离席。一时,华堂酒残,炙冷席清。
其实,云龙并未走远,他帮刘馥双给王郎止血净脸,以他医道教王郎一些简单的应急之术,面相从容宽和,与刚才迥然有异,祁雅、朱文燕赶来见之,不免都感意外。而等乔安、李如来寻至,更觉不可思议。云龙揽着他俩,俨若无事,迎住成文、成武,招呼众位重归落座,向他们至真至诚地表白心迹,希望同学之间能够情同手足,和睦相处。言辞之肯切,令在座都感动不已。乔安、李如来原本无它,因怀卑微愤世之心,失意积郁借酒而发,一句不合,呈顶牛之势,便诱导了这场争打。现见云龙剖腹现珠,义气当头,二人当即以两盅酒和了解。即而席散,或握手或拥别,不多赘述。后来,李如来与乔安毕竟有过这段过节,又都血性作怪,从此不再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