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来时的情绪反差如此之大,云龙惑而不解,问之,文放才半吞半吐地道出了原因。原来,她处的对象,姑夫、姑母都没看中,头年节礼也没有让送。她一直赌着气,叫朝西偏向东,来方塘之前还大吵了一场。如今,爹娘均不回,她不再受管束,自是由不得的高兴。云龙说她有点过份,应该和姑母姑父好好商量商量。文放反驳他,说他不也一样,早知就不帮他了。想想也是,光看人家脸黑,也没照镜瞧瞧,其实自己也不白。云龙嘿嘿一笑。
太阳西沉,傍晚的寒雾漫起,云英和父母已行得远了,他们的身影偶尔在雾流里还隐约一现。云龙稳骑不快,只为文放脚伤怕颠。
文放和云龙原就青梅竹马,经这一天亲熟后,二人便无话不谈。她问云龙知不知道,三舅单留修眉表姐吃饭是为的啥?云龙猜道:“修眉表姐最招三叔三婶喜欢,她自小就吃住这边,是习惯吧?”
“啥习惯!”文放道,“她家情况你又不是不知……”
云龙怎会不知?表叔郝宪报一心想要个男孩,结果表婶一口气给他连生了四个丫头,就是表姐修眉,表妹修睫,老三招娣,老四迎弟。也是执著有报,在计划生育严管厉罚中左躲右藏,终于盼得个男孩,表叔当时喜得合掌向天,说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遂起名“修福。”
“修眉表姐是由三舅保的媒,嫁给了一个副乡长的憨儿子……”
云龙明白了,三叔单留表姐参加家宴,以示表姐与自家子女等同不外,其实是做给那位副乡长所看!修眉表姐那回首一眸又浮现在云龙的脑海,云龙心念里又起了那种感觉,如烟似雾,伸手可触,却又抓之不住。待欲仔细辨来,怎奈越辨越模糊,倏然间竟消失迨净。
他问表妹:表姐当初怎会同意?
表妹就说:“三舅和表舅、表妗做的主,图的人家的钱。你没看表舅家穷的那样,只能拿表姐换钱使了。表姐本就逆来顺受惯了的,不同意又能咋样?”
云龙一阵揪心:卖儿鬻女,旧社会才有的事,哪知为了传宗接代生一男伢,竟以女儿家的终身幸福作抵押,如今也是变相地发生了。云龙默然,只能在心里祈愿苍天眷保她了。
行至青坪镇,天已阴黑。文放不回盘口,却叫云龙奔镇北。云龙问她去哪,她只说:“俺指路,你走就是了。”
北向,经过水泥厂,灯光渐稀暗。几个小厂均停了工,其间杂掺民居十余户,黑洞洞的巷口,阴森可怖。文放抓紧云龙的腰巾:“快些表哥,这里吓死人了,经常有人打架。”云龙便蹬车如飞,穿越过去。在一家小店门首,文放叫停,进店买了些糖果,塞与云龙一把:“表哥,谢谢你了,进巷子就是马儿家了。”“马儿?”文放脸一红,云龙顿明:“你不回家了?”其实问也白问,以表妹的心性辞色,知她非为别人言语所能动。此时,小店内有两个年轻人正对口点烟,不住地打量他们。云龙不想多耽,却对表妹不放心,一直目送她入了巷,有个长发高瘦的青年欢喜地接她进门后,他这才拽步往家回。
正是怕鬼鬼来。云龙一到那阴森巷口处,即被几辆摩托车围住。云龙双眼被车灯照花,辨不清来人面目,便遭了他们乱拳加身。云龙双手护头,感拳脚轻重,挑一弱者,突起而撞之,二人同时飞出。云龙一落身就地十八滚,接随一个乌龙绞柱,腾躯而起,桩立凝睇。而那被他撞飞的已然摔得昏死,僵尸一般挺躺在地。云龙扫一眼,认得这厮就是小店门口的那两个暗作之一,未想先就遭了报应。
余下几个见云龙急智逃围,惊怒里纷纷亮出了长鞭短刀,势欲将云龙置于死地。云龙环视四周,却是高墙壁立,死角一偶。云龙脊冒急汗,不由得怨道:“表妹,你可害惨我了!”猛可间,闪记得袖里藏物,翻攥在手,看他们正一步步逼近,哪还犹豫,抖腕而出,糖块如飞煌流矢一般劲射开去,全皆面中!这伙恶棍不知中何暗器,尽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上。这时,忽一声“全都滚开!”声音仿佛地狱底来,阴瘆可怖。他们悚然立退,闪现一人,但见他:
铁尸再现,飒飒阴风挟厉气;
目冷夺魄,催命阎罗摧人毙。
唯以我为尊,岂容他犯忌。
莫道曲直理有无,是非好坏何干系?
敢以一命博江湖,平生孤胆性邪僻。
恶名提说人人畏,冷面追魂贾忠义!
他不算高壮,身段却极显精强。云龙不敢迟慢,两脚微动,蓄势以待。贾忠义立定脚,瞧了瞧云龙,然后手一后摆,那帮喽罗均收起兵刃。云龙以为他有话要讲,不料他突然窜身疾进,猛可扑至,亏是云龙反应极快,脚下滑移,闪避开来。贾忠义圈身回掌,招招狠辣;云龙闪展腾挪,步步为营。转眼就拆了二三十招,依然胜负未分,且看他们:
一个如出海蛟龙,一个似下山猛虎。出海龙翻蟒体、探龙爪,恣肆钻闪;下山虎扑兽身、剪虎尾,锐意抓拦。这个冷面欲追魂,那个苦战剪凶顽。恰是:正义拚邪恶,今人斗古拳!
云龙与贾忠义缠斗,貌似棋鼓相当,实则支绌难撑。他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