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待沽之心也荡然无存。而等云龙现身,见其穿戴迥异,形貌不凡,听闻其声,磁厚醇深,竟不觉心底泛动,其意露于眼神。云龙出于礼貌,冲她微微一笑。
靳婆子向会察言观色,感似有戏,心中暗喜,略略闲话数语,便与常氏道:“她姨啊,门市里没人,俺就不陪着了,闺女就托放您这,让他们多熟悉熟悉,劳您照应着。”说着便即出门,葛丽跟着她:“妈,你走了,俺留在这算啥嘛。俺跟你回去。”“你这孩子,咋不懂事!”靳婆子瞪她一眼,推她回去,葛丽执意不从。靳婆子没法,和她嘀咕了几句,葛丽似是默许。这靳婆子回对常氏说:“她姨啊,俺这妮子有些害臊,您看,能不能叫大侄子跟她一道去哪逛逛,单独说说话?也免得人前生份儿。”常氏目示云龙,云龙只得应之,回屋去裹了破大衣,戴上旧军帽,云蕾冲他一个劲地摆手使眼色,云龙拍拍她的肩,一笑而去。
按常理,初交对象,双方多是爱找那僻静处去。而这两个倒好,却都向闹市里走来。一个前头晃悠,一个后尾跟赘,拉有五、六步之距。更为滑稽的,一个左瞻右看,好似没此一事;一个若随若离,犹如暗探盯梢。一会儿你在前,一会儿他落后,拉锯似的走走站站,谁也不说一句话。如此这般,不知不觉就上了黑水桥。立于桥上,云龙两边眺望,果是节前人多,逢集热闹,青坪镇自由贸易的之字长街上有那数不尽的摊铺,望不断的人潮!正是:欣逢盛世,买卖兴隆;喜遇新春,远交近集!
过了河,桥下遍设饮食大排档。葛丽拣位坐下,要了一碗拉面,自顾自地吃起来。云龙只当眼错不见,只情看着街景儿。片刻面食吃尽,葛丽却坐着不动,拿眼瞥向云龙。云龙不得已,替她付了帐,她这才揩嘴起去。未挤半程路,一个叫卖冰糖葫芦的迎面走来,葛丽吆住他,伸手拔下一根,瞧见云龙趋近,也不支会一声,抬脚就走,那人转身要追,害得云龙急步到跟,慌忙给垫了钱款。
又这么行了一程。跟着这样的一个姑娘玩这种出非自愿的游戏,云龙陷于无奈。他不便挑明己意,只盼她能主动弃离,但观她的举动,却又搞不明白:难道当我是块“鸡肋”,嚼之无味,弃之可惜?私底正在琢磨,一抬眼,忽见前方不远的一个摊位前立着两条熟悉的身影,云龙欣喜万分,挤身过去:“玉梅!玉凤妹妹!”于闹市里突遇情郎,玉梅的惊喜之情更是表露无遗:“你,买东西?”“不买,我就是看看。”“唉,正好,你给参谋参谋。”玉凤说,“俺和俺姐才都选了条围巾,你看好看不好看?”云龙略一审视,便说玉梅的围巾色彩偏暗,与衣服搭配不顺,便亲选了一条与她换了,玉凤看过夸道:“果真好看。”惊奇地问他:“这你也懂?”云龙笑笑。玉凤又问:“那俺这条呢?”云龙说:“你这条很好。”玉凤冲玉梅道:“姐,你看,人家心里只有你呢。”玉梅用胳膊轻撞了一下玉凤,玉凤这才笑着不说。
再说葛丽使着性子信马由缰,走了半晌回头一看,云龙竟不见了。“哼,这就心疼了,舍不得花钱还想找……”她面呈鄙夷地吐掉几粒山楂子,可心里颇感不是味儿:要甩也得俺甩他才是!便有些着恼地往回走,不意正看到云龙在和两个姑娘言欢语笑,不由得醋意泛起,停住脚只远远地冷瞧。在这边,玉凤对云龙说:“你再去俺姐家,也该换一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讨饭的上门叻。”云龙应道:“服裳我有,身上的衣帽只为遮防而已。”玉梅心领其意,望着他说:“要不,头上俺给你换换。”面前的摊子上就有各式各样的帽子,玉梅遂挑了一顶当下最为流行的男式绒线帽给他换过,这时再看他,顿似换了一人。玉凤抱住玉梅笑道:“姐,你看,这下可洋气多了。”玉梅欣慰地替云龙整戴好,问他:“你觉好不?”云龙感激地望着她,点点头。而后,玉梅姐妹俩就围巾和帽子与摊主论定了价,云龙抢着付钱,却发现竟尔短了款,不由得面容尴尬,脊背冒汗,一时言语赸赸:“玉梅,我……”玉梅柔声地嗔他:“看你,俺这有,不要你给。”玉凤在旁嘲耍他:“你啊,下回吧。”等钱结清,云龙本想陪玉梅再转转玩玩,蓦然,却见葛丽隔着数摊正醋溜溜地瞅向这边,他几乎要忘了她,他出来是干什么的,尽管极不情愿,他却不得不跟玉梅抱歉:“本打算今天就想带你去认认家门,可家里偏偏有点事,眼下我不能再陪你了,明天我还要去镇里参加彩排,也抽不出空,头年没时间了,过了年吧,过完年,我就去接你,好吗?”如此一说,玉梅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融入到一个新的家庭,心头即憧憬又害怕,不知是羞的还是近午的阳光照的,玉梅的脸红润润:“嗯!俺不耽你事,你忙你的。”当下分开。
望着玉梅、玉凤汇入人群,云龙真不希望离开她们,可……此时,葛丽摇晃着光杆的糖球棍走了过来:“哎,你们是亲戚?”云龙看了她一眼,相比于玉梅,觉其实有瓦玉之差,不愿和她说话,只仰着脸摇了摇头。葛丽见他前后竟判若两人,对自己佯佯不采,本就心胸狭隘,哪愿再承他冷脸:“哼!”将棍一摔,含屈带恨,头也不回,径自而去。
云龙不禁一呆。他原无伤她之意,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