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池宴,褪去了全部的伪装,显示出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就像是一直紧闭的蚌壳,开启了一点缝隙,露出了坚硬外壳下的,柔软的让人有些心惊的内在。
这个认识让宁然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此时此刻的池宴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宁然下意识的就想退开,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这样的池宴相处。
池宴在她动作前,忽然开了口。
“我梦到……你走了。”
他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恍惚,怔忪的目光却是一点点的凝实了,那种无措的,脆弱的情绪,也在一点点的褪去。
蚌壳合拢了,仿佛刚才的柔软根本不存在似的,池宴重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池少。
宁然被他弄得来不及反应,若不是他汗湿的额发仍旧贴在眉间。
她几乎就要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又或者刚才的一切,是她的梦靥才对。
池宴仍旧看着她,只是这次目光里却没有了刚才的茫然脆弱。
他神色里透着点宁然看不懂的情绪,墨色的眼瞳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说:“你当然想走。”
池宴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想要跟宁然交谈,只是平静的在陈述着事实的样子。
这话说完之后,他沉默了许久。
许久的静默,让宁然的脊背一阵阵的发寒,她搞不清楚这大半夜的,池宴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此时此刻,宁然几乎要觉得池宴是个精神病患者,他的表现实在是太反常了!
就在宁然这么想着的时候,池宴的嘴角忽然扯出了一点笑来。
有点无奈,又有点得意,他语气轻轻的,说出的话却分外的残忍:“可惜,你哪都去不了。”
宁然的心脏瞬间紧缩,像是被利箭穿透,疼痛又鲜血淋漓。
她觉得呼吸困难,肺部像是失去了功能一样,然后就是泛起了巨大的恶心感。
宁然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就先一步采取了行动,她扑到床沿,克制不住的干呕着。
思维的运转,根本抵挡不住身体的本能。
宁然感觉到胃里在翻绞,恶心的感觉一阵阵的往上涌着,简直想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似的。
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颤抖着伏在床边一个劲的干呕着。
池宴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会换来这样的反应,第一刻的反应便是怒气汹涌,但很快的,这些怒气便像是潮水般退去。
他看着颤抖着蜷缩在床沿的宁然,心里忽的升起一个念头来。
巨大的期待与忐忑涌上心头,池宴伸手,轻轻的触碰到了宁然的脊背,换来她瑟缩的一颤。
他甚至比刚才从梦中惊醒后还要无措,说话都不利索:“你、你没事吧?”
宁然原本应该感觉到害怕的,可是那压都压不下去的恶心感硬生生的就盖过了害怕。
她没工夫害怕,也没工夫回应,手指紧紧地扣着床沿,仍旧在跟那一阵阵的恶心干呕做斗争。
等到她终于缓过来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胃部在抽疼,她还在头晕脑胀的关头,却是有一杯水被人拿着凑到了她嘴唇边上。
池宴的声音就在耳侧:“先喝点水。”
宁然现在实在是需要这一口水,她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多想其他的 ,便就着杯子喝了一口。
喉咙也因为充血的关系,稍稍有些吞咽的动作就疼得不行,于是就没有再喝。
她这会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开口说话,只能闭着眼睛等着还残余的恶心劲过去。
宁然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不管池宴接下来有什么反应,她受着就是了。
就像池宴说的那样,她哪都去不了,逃也逃不开。
但池宴却是一点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在宁然安静下来之后,他就小心的把人揽到了怀里。
手安抚的在宁然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似的,动作轻柔的有些过分。
宁然开始忍不住绷紧了身体,但她这会实在是没什么精神。
被安抚的感觉又太过明显,宁然渐渐的就放松了下来。
池宴感觉到怀里的人柔软下来,便小声问:“还难受么?”
宁然鬼使神差的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是从鼻腔里出来的,软的让人心折。
池宴手上动作一顿,这声“嗯”听着,简直像是在撒娇一样。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想太多了。
这么想着,池宴停下来的手,就又继续在宁然脊背上轻轻的拍抚着。
虽然动作还是有些笨拙,却是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着易碎的珍宝一般。
宁然此刻的洞察力简直等于没有,她不光胃疼,喉咙疼,头也开始有些疼,便越发的不想动。
可这么靠着池宴,她还是不习惯,便小声说:“我头疼,想躺下。”